"若真如你说的这样,胡山剿匪势在必行,"谢凌安朗声道,目光转而投向严翊川,眼里是无声的询问。
严翊川即刻明白,遂接话道:"那午后咱们还是得去趟蒲阳县衙,这剿匪的兵还得从蒲阳县守备军里出。"
谢凌安拈花一笑,道:"这是自然,我倒要看看这蒲阳县知县有什么天大的难处,剿个匪还要剿到地老天荒了不成?"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两个兵士端着早饭进来,两人的分量。平日里,谢凌安总是"不成体统"地端着饭碗到处和士兵们凑桌,今日怕耽搁了谈正事,便叫人传了早饭。
钱昭和晁恒正要退下,谢凌安与钱昭吩咐道:"等会儿找人给寒将军捎个信过去,和他说我们去蒲阳县的事。"
钱昭答了"是",退下了。严翊川和谢凌安面对面坐下,谢凌安抓了一个煎包,解释道:"寒将军就是寒英,是西疆真正有名分有实权的正三品将军。所以这些事还得和他说一声,你晚点会见到他的。怎么和你形容他呢……他身上有一股很诡异的儒雅温润的气息,倒不像是军营里混出来的将军。"
严翊川喝了一口热粥,想起钱昭之前说谢凌安是"没有名分的将军",便故意问道:"你不就是将军吗?"
谢凌安轻笑一声,言语中有些耐人寻味的讥讽,道:"你有见过这么惨的将军吗?既没有兵没封地,除了有皇上特许我的调兵权外,我在西疆可什么也没有。"
"若非王爷自己不想要,凭王爷在西疆这么多年的建树,怎么会没有这些?"严翊川淡淡地道。他早打探过,谢凌安这些年在西疆功绩甚伟,却没有混得任何一官半职,甚至连亲王该有的封地都没受,西疆外的人说起睿亲王,只记得十年前那个因断袖绯闻被赶出皇都的混账王爷,对其他知之甚少。昨日账本军策上的狂草签名和皇室印章,更让严翊川确认了这些消息。
"没有就是没有,翊川,你别为我说话了。"谢凌安把半个煎包塞进嘴里,语气柔和,草草应答,好像严翊川真的只是为他打抱不平。严翊川知道他有意避开这个话题,便不再追问。
片刻沉默,两人只管闷头吃。严翊川吃不惯西疆的生煎,只吃了一个便不再多碰,被眼巴巴望着馋涎欲垂的谢凌安整盘端走,并获得了"等价交换"的一小碟榨菜。
半晌,严翊川抬头,开口问道:"王爷,我想问个问题。"
"你说。"谢凌安仍埋头吃着,从牙缝里挤出俩字。
"西疆要建骑兵,根本不是因为边丘开始建骑兵,西疆才不得不应对,对吗?"严翊川阁下手中的筷子,目光紧紧锁住谢凌安。
谢凌安微微一顿,随即道:"哦?那是为了什么?"
"开疆拓土。"严翊川一字一顿地道,仍然紧紧盯着谢凌安的眼睛。
谢凌安有一瞬间失神,继而朗然一笑,道:"翊川,你很聪明。"
第31章 剿匪
。"我是账房先生的儿子,你敢让钱昭给我看账本,就该明白我能看出来。"严翊川见猜测被验证,不再试探,淡淡地道,似乎发现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风月秘辛。他想起梁帝说“西疆将有巨变”,大约指的正是此事。
严翊川追问道:“皇上知道么?。"
"是他的意思,"谢凌安投箸,眼里的诧异全然消散,目光似乎飘到了很远的地方,"若说北境是虎视眈眈的豺狼,边丘就像是一只愚蠢又不安分的小狗,时不时地来挠得你心烦。大梁迟早是要收复它的。"
“收复?难道不是吞并么?”严翊川疑道。
谢凌安望他一眼,有些诧异,旋即解释道:“你竟不知道么?约莫九十年前,南周王朝衰亡凋零,国境内各地揭竿而起,混战七十年,天下几经易主。最后一任西凉皇帝高坐皇位二十年仍不改暴虐性情,致使天下再陷动荡。这时,南蛮边郡的谢将军自封地起兵,一统天下,最终建立我大梁,稳定朝局,自称太始皇帝,这个人就是我的祖父。”
谢凌安接着道:“就在这时,边丘趁着我大梁初立根基未稳,脱离了大梁的掌控,贯以‘大丘国’之名。我大梁年年派使臣劝其归附,可他们至今仍不服气,不肯答应。”
“不服气?也是诟病皇室血脉么?”严翊川疑惑道,他虽不知晓边丘之事,却对大梁开国有所耳闻。
大梁开国初期,国内局势纷繁复杂,多股势力暗流涌动。太始皇帝虽为华夏子民,但他自蛮荒之地以卑微之身起兵,使边陲小族统领天下,饱受前朝世族与中原百姓诟病。
太始皇帝杀伐决断,令行禁止,极力打压流言蜚语。然动荡多年,人口凋零、百废待兴,太始皇帝遂下达休养生息政策,大梁方呈现欣欣向荣之态。在位二十年后将皇位传至咸武帝,天下已初现祥和安泰之兆。咸武帝如今在位十五年,天下对皇室血统合法性的非议逐渐减弱,但仍有不少前朝旧臣、中原百姓私下怨声不止,密谋暗流涌动,从未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