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觉习惯脱衣服,昨晚也是想着自己一定会起的很早,没想到一晚上醒着直到早上才睡。现在就卡在被子边边,上半身松垮的白色坎肩,下半身见不得人的短裤。
按照道理,他表现出了羞涩,对方通情达理,应该背过身去,等他穿好衣服,可游筠却没有,就那样倚在床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小孩不好意思出言请求,只好红着脸捂好爬出来,飞快地套上外穿的袍子。
游筠这才慢条斯理地起身,结果在穿衣服的时候,发现外袍被昨晚的烟花烫了一个洞。
“没关系,既然你会补,补好给我就行。”游筠十分大度,像是怕吓着小孩,还抬手摸摸阿福的头。
阿福本来十分愧疚,但被摸头的那一刹那,又只剩下胸膛砰砰地跳了。
一件破衣服让他与游筠的关系不止停留在那个夜晚。
或许是因为他手艺好,游筠只要有破衣服便会来他家,有时身上就穿着破衣,大半夜进门脱给阿福,自己顺其自然地留宿。
阿福可老实,真信了游筠是看上他的手艺,每一次都极尽所能地将衣服完好如初。
因为游筠总来,柴房里王小妞床铺又派上了用场,王二睡了进去。
就这样过了些日子,阿福才觉出不对味来,而那时游筠已经名正言顺地雇佣了他。
他不信自己会撬了谢霖墙角,更不愿意让游筠喜欢自己,这对他来说是从不在认知之内的事情。
更何况,自己是男的,往后要取媳妇,生儿子的。
可游筠已经完全和王家人混熟了,甚至比那个村东的姑娘更像自己的媳妇,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来找阿福,赖着要与他睡一床。
绝对不能这样,阿福终于鼓起勇气,在游筠又一次毫无理由地前来借宿时,拒绝让他上床。
“您是喜欢谢大人的,不该与我这么亲近。”
说这话的时候,阿福一张脸红透了,他生怕是自己自作多情,游筠会突然笑出来,嘲笑他蚂蚁一样的小人物,怎么也配说这种话。
游筠确实笑了,听到笑声的瞬间,阿福心沉了地,可随之而来的却不是讽刺,而是真挚的疑惑:“你为什么觉得我喜欢谢霖?”
这下可将阿福问傻眼了,小孩支支吾吾,无法回答,只能呆呆地望着眼前明媚的人慢慢凑近。
“我没说喜欢他呀。”
美人几乎贴在阿福脸前,他本来坚守阵地,绝不后退让游筠上床,却承受不住那一双眼,只能慢慢磨蹭着向后躲,游筠又得逞的上了床。
睡进床铺里,阿福还在思索游筠那句模糊的回答,他无法确定游筠是否真的喜欢谢霖,心中另一头却生了些别的注意。
难道他有其余喜欢的人?
难道他喜欢……?
只要见到美人,阿福心脏便没理由地乱跳,可今晚简直要冲出嗓子眼,打年糕一样重锤他的胸口。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游筠早早闭上了眼,可阿福知道他没睡着——这些日子同床共枕,单凭呼吸他便知道这人睡眠的规律。咚——咚——咚——心脏跳的有些难受,阿福呼吸粗重。
空气中忽然响起他不过脑子的声音:
“我是要娶媳妇,抱儿子的。”
没有前因后果,没有正当理由,他一个人兵荒马乱甩出这一句话,开口瞬间,肠子都悔青了。
他怎么敢,怎么敢以为游筠喜欢自己,还这样大言不惭地拒绝了。
自己小蚂蚁一样,好几次都是刚下地回来脏兮兮地见到游筠,白净的贵人不嫌弃他,还愿意和他睡一张床,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自己怎么敢这么说。
可心里一边这样想着,另一边却梗气起来。
这床是王家的床,又不是自己求他来睡,长一张好脸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不可以!自己只是解释一下罢了。
他心里乱糟糟的,简直就是两军交战,死伤遍地,可一直等着的讽刺没有出现,他听到旁边人翻身的声音,布料摩擦,紧接着香味扑来——那香味是游筠身上的,阿福闻不出什么香,只觉得好香,一直都好香。
小孩感觉到游筠身上传来的热气,这个男人体温总是很低,若是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那绝对是离得很近。
确实很近,鼻尖几乎触到阿福脸颊。
带着笑意的气声喷薄在耳边。
“悄悄告诉你,其实我不是人。”游筠说着,吹了一口阿福的耳朵,满意地皮肉瞬间爆红,“我是蛇妖。”
“啊?!”紧闭双眼认命的阿福瞪大眼睛,扭头看向游筠,脸几乎撞在一起。
他躲了躲,游筠凑了凑,依然紧贴着,小声说道:
“我是蛇妖,上天派我历劫,以凡人之身助真龙登基。”游筠面色严峻,不似作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