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过头,贺远川已经收回了手。
程澈看着他面无表情地捏着糖果的塑料外壳,咔喳咔喳地揉成一团,随手扔进桌洞。
程澈含着糖,那样看了一会。
嘴里的柑橘味没由来地刺得他心慌。
这人是什么时候醒的?
搭在书上的手动了动,手指无意识地掐着指腹。这种情况,他是不是应该说声谢谢才正确?
贺远川开口了,声音里没有平时的懒意,少有的清朗:
“看什么?我脸上有金子?”
“谢谢。”程澈说。
这颗糖确实来得及时,及时到他愿意忽略掉贺远川不耐烦的语气。
毕竟差点他就真的一头栽到地上,社死地饿晕了。
“放心吃吧。”贺远川又趴下了,声音从胳膊下传来,“我不查身份证。”
程澈立刻就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这让他又想起那天血透中心旁街,小卖铺树下的贺远川,嘴角带着笑意,鸟在树上叽叽喳喳叫得人心烦。
不知意味的,有些戏谑的,溢出好奇的恶趣味。
刚刚心里的那股别扭瞬间烟消云散,人还是那个人,轻而易举地就能让他感到烦躁。
瞧瞧,程澈想,果然还是人品恶劣。
他咬着舌尖的糖,垂眸看指腹中间被指甲方才掐出的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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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远川倒是不知道这么多弯弯绕绕,他只知道程澈挺讨厌他。
这位学霸同桌每天笑盈盈地对这个温声细语,对那个不厌其烦。
但是唯独对他连假笑都笑不起来,冷着张脸,偶尔耷拉着眼皮朝这边快速看一眼,神情冷漠,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贺远川独来独往这么多年,关系最亲近的就乔稚柏这个没心眼子的话唠。
什么话都能倒豆子般说出去了,心思全挂在脸上,不用猜,一眼就看的穿。
但程澈不一样。贺远川看不懂他。
为什么会抽烟呢?捏着烟的样子熟练的很,像是抽过很多次了,偷偷的在巷子里,淡漠的,好像被燃着的烟头烫到都无所谓的。
贴墙边的胳膊上青筋鼓起,发着颤,那支看着纤细的手在片刻前用过力,是狠狠揍在谁的脸上了呢?
程澈那件缺了扣子的校服,同样的位置,被用一颗差不多颜色的补上了。
他没再动过要将这位同桌赶走的心思,貌似没那么无趣,贺远川想。
虽然吵是吵了点。
快一个月下来,他已经习惯了耳边那种笔尖滚珠在纸页上沙沙快速滑动的声音。
今天早上耳边却分外安静。
贺远川微抬头看了眼,同桌平时挺直的身体蜷在课桌上,看着很不舒服,脸色苍白,连嘴唇都干得起皮。
像一朵蔫吧了的花儿,易折。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
贺远川看着蔫吧的男孩想,那就浇一点水吧。
第10章 打架
程澈将那颗糖默默吃完,又看了会书,放学铃声一响他就已经将书包收拾好了。
然而贺远川今天倒是出奇的慢,铃声响完好一会也没见他动弹。
班里人都窜的差不多了,他仍然还是那个姿势趴着,一只手虚虚垂下桌。
睡着了么。
程澈正在犹豫要不要叫醒他。做为那颗糖的酬劳。
乔稚柏今天也没走,他约了贺远川去吃饭,看见程澈还站在那,奇怪地问:“怎么了,在看什么?”
程澈打心眼里松了口气,他不需要再提供叫醒服务,免除了良心上的折磨,抬手指指贺远川:“睡着了。”
乔稚柏拉长声音噢了一声,伸手拍拍桌上趴着的人:“兄弟,放学了,醒醒。”
没反应。
程澈站在一边,看乔稚柏和拍小狗似的又拍了拍贺远川的头,贺远川仍然一动不动。确定完毕后他抬头看程澈,见怪不怪地说:
“完了,晕了。”
程澈:?
程澈张了张嘴,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谁晕了?”
乔稚柏已经将贺远川从桌上扛了起来,程澈这才看见这人埋在桌下的脸,嘴唇发白且没什么血色。
额角有细细密密的汗,浸湿了眉上的碎发。
“他不吃早饭,估计又低血糖了,没事儿,他命硬,拖到校医室灌瓶葡萄糖就行了。”
乔稚柏累的吭哧吭哧的,说话都不利索了:“哎哟妈,我累死了要,你快搭把手。”
程澈的脑袋还是不转,木木地上前扛住半边,将贺远川的胳膊抬到自己肩上,两人像扛着麻袋把贺远川扛去了校医室。
校医室在操场前面,一楼有不少做值日的学生,两人扛着一袋水泥疾驰的样子一路自然收获了很多目光和讨论的声音。
程澈低头去看不断向后的地,耳边是乔稚柏连吭带喘的声音。
他架着那半袋水泥,闻着鼻尖那股若隐若现的洗衣粉味,贺远川的锁骨还是什么骨戳着他的肩,有点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