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曦的手指绞着衣摆,她本就不是辞令应对的高手,此刻更是越说越窘迫:“难过?……嗯,肯定是有一点,但我们也要坚持训练的。反正,我自己一直努力就好了,说不定还有机会的呢。就,我是替补嘛,我就觉得,万一就能把我换上去,就还是抱有一点侥幸心理的吧……”
话赶话说到这里,刚才还很和谐的气氛忽然就变得不一样。几句寻常的话听起来怎么都是很不寻常,而不寻常的寂静里对面吕冰至的眉眼在克制地耸动,明显以她职业性的敏感捕捉到了不寻常的气息。柳曦慌乱地眨着睫毛,一边掩饰着泪水一边使劲地想着能说些什么来找补。而一直握着另一只话筒的简秋宁已经大声地抢过了话:“有曦曦她们的努力,也是我们最大的底气——备战奥运面前,我们是一个集体,我们体操队的所有人,当然包括替补队员,都在一起努力,互相支持。”
细密的冷汗渗出手心,就在那一刻,简秋宁决定不要再多想了。不能再多想了,多想下去对谁都没有任何好处。吴笙再怎么看起来不顺眼,毕竟也没犯什么原则性的不可原谅的错误,从这次荆南挑战赛来看,高平自的水准也还是可以的,尽管自由操没用900-360的终级难度,而且每次都会被抓立转的难度分,但即使6.6或者6.4保质保量完成,对团体确实是足够。她们是时候该全心全意地去接纳吴笙作为最终队伍里的一员了。
柳曦跟着用力地鼓掌,用力地弯起嘴角,勾勒出真诚的微笑形状。
不能再多想了。
就做她们的底气吧。
“比赛第二天,小将吴笙初生牛犊不怕虎,力克2004年雅典奥运会三冠王,来自罗马尼亚的卡塔琳娜,接连砍下两块金牌……”为了给团队的备战添点喜气,连食堂里的电视机都在循环播送着这一段新闻,奥运冠军的身份怎么会被媒体轻易放过?但其实,完整看过比赛的人都知道,吴笙这次是发挥优秀不假,六个成套全部没有大失误,可这位奥运“三金王”,终究不是输在了吴笙手下,也不是输在了竞争奥运名额的同胞手下,而是输给了她自己。
准确地说,她和安德雷亚都是输给了自己。
从赛台训练开始,她们两人就较着劲地疯狂上难度,各种还没完全熟练的动作都往外拎。两位久经沙场经验丰富的老将,面对比赛的策略却幼稚得可笑。一个拿出几乎自带超级大晃的后直360,一个又拿出匪夷所思的后直上法;一个在教练的辅助下试了直体旋,另一个就马上拿出还没完全恢复的团身720旋——噩运就是在这时降临的,安德雷亚在做这个H组的高难度空翻时不慎压到了脚,提前告别了荆南挑战赛的场馆,随后便被宣告了与里约奥运会的彻底错过。
而卡塔琳娜或许是不想落“胜之不武”之嫌,在后面的正式比赛中仍然用上了后直上、直体旋这种还没完全掌握的动作。赛场上没有发生奇迹,于是昔日的奥运冠军十几年的“不失误金身”就这样碎裂,将三金收入囊中的吴笙多少有点坐收渔利的意思。
竞争到最后的模样,真的相当丑陋,相当不体面。
“所以吴导您也清楚,这三块金牌的含金量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水平。”章龄鹰眼眯起:“而我关心的是,吴笙为什么不报跳马?她不是一直在练两跳吗,这次跳马的阵容也一点都不强吧。”
--------------------
随机掉落新章节
规律更新可能还要再等一阵……
第248章
“您是没看比赛吧?跳马那场总体的配置是不好,但印度那个能跳普娃跳的姑娘不是在嘛,我们也只能避一避了。”吴敬拿起桌上的矿泉水瓶子喝了一口,避重就轻的回答语气正和内容巧妙地契合起来。“吴笙这次三项都能稳下来,真的都是拉练的功劳。”
“我是说,吴笙那两跳——一跳5.8,一跳5.6,到底能不能完成?”避重就轻哪儿能避得过章龄的眼睛。“我们拉练了这么多次,怎么从没见吴笙把这两跳跳出来过?再有两个星期,我们可就在巴西了,至少‘家’里的场地是熟悉的吧。”
“今年也要提前这么久去?一个月多?”吴敬吃惊地抬起了头,他之前并不知道这个消息。“这么早就能进村?”
“先去圣保罗那边的训练基地。进村是不允许这么早的,只能提前一个星期。我们昨天开会你不在嘛,会上还说了这回陪同前往的教练限额只有三个,两个男教练,一个女教练,这我们后面还得慢慢商量。”章龄屈起手指,指节在桌子上轻轻敲击着:“对了,训练基地的话,替补也去。今年萧导给争取到的条件还是相当不错的——很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