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么?哎呀,其实我热身的时候就感觉怪怪的。”坐在地上压着腿等待上场的吴笙忽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晶晶亮,煞是天真无邪。
“哎哟我的小祖宗们,这时候可不兴你推我让的呀。”谭胜男急得直跺脚:“真是的,我这就跟裁判组那边说去,怎么想的,堂堂全国锦标赛,这器械还能出问题。活见鬼。哎,柳曦,你别急着上器械啊,这木头没准有毛病。”
被谭胜男这么一咋呼,很快检修人员就过来,给平衡木做了点微调。“稍微偏左了一点点,真的不好意思。”主办方对着国家队几个教练连连道歉,而这么个小插曲也不至于打断比赛进程,很快柳曦重新登上赛台,向裁判亮相之后就是漂亮的一个拉拉提上木接屈体倒叉,紧接着毽子后直掷地有声,全场气氛都又被她稳健的发挥带动了起来。只见她丝毫没有受到器械调整的影响,动作幅度到位,脚下干脆利落,竟是一个空前优质干净的成套。
“我看看完成分……这次给的可以,8.633。难度少0.1,前挺后面那个跳步没认上吧?真是,手也太紧了。”章龄看了眼分数牌,面上颇有欣慰之色:“好了,今天表现很不错,万里长征也走到最后一步了啊。”
压轴表现的吴笙也是一点儿都不含糊,高飘的毽子后直被孙令德和童桐交口称赞为“叹为观止”。简秋宁看着她漂亮的交换腿结环跳,却丝毫不觉得赏心悦目,只觉着心里吃了个苍蝇般的难受。
像平衡木有一点点歪斜,这种器械的小问题,木感好的人可能上去一试就知道,甚至有的选手天赋异禀,看一眼都能感觉出来。而相对迟钝一点儿的就未必能这么快做出反应,即使微微能意识到,也是朦朦胧胧的一种感觉,根本都不敢说得定的。甚至到头来被器械“坑”了一把都不敢确定是自己的问题还是器械的问题。
在平衡木面前,简秋宁无疑属于后一类。本来她就有些奇怪,自己第一个上平衡木,吴笙在最后,上不上难度,一会儿看到就滞销了,何必巴巴地来问?现在看来,吴笙的天赋真的不全是吹得,只不过,她心里的那些弯弯绕,还要更厉害得可怕。
“怎么了?宁姐,你还为吴笙浪费心情呀。”徐若澄的声音冷冷的,写满了讽刺。“我早就说过,她就是这样的人。不但满脑子阴暗心思,表面上还要装作天真良善呢。”
“……你也这么想?我的天。”一听这声气,简秋宁便知道徐若澄也想到一块儿去了,脑海里刚冒出来的那些为吴笙开脱的念头顿时连自己都觉得荒谬了。想到这里,她不禁抬起手臂环绕着抱住胸口:要跟这么一位队友一起站上最后的决战舞台,唉……想想就觉得脊背有些发凉怎么办。
“嗯,其实我热身的时候也就感觉不对,但我今天状态不在线嘛,没往那方面想。但吴笙就不一样了,她绝对是故意的。”徐若澄有一搭没一搭地剪着一片片胶布,晾在旁边的空椅子上:“不过——宁姐,你放心,要是你打算上前前屈,她刚才肯定就会提醒你了。她脑子还是挺清醒的,什么责任她负不起,心里清楚的很呢。也就最多敢想想国内比赛的金牌罢了。”
吴笙的后直1080度下稳稳落地,掌声响起。简秋宁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头一个礼节性地与她击掌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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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她迎着吴笙微微闪躲着的眼睛,清了清嗓子,伸出了手掌,大声说:
“我们六个人,来一个‘华国队加油’吧。来,一,二,三——”
徐若澄的意思简秋宁当然明白。前手翻前屈这个连接,对她来说真有点难,刚开始练的时候就弄得鼻青脸肿的,直到现在成功率也不过是五五开,这个全队人都知道。所以最终这个难度还是停留在了“储备”二字,就连章龄张卉都只说“不可强求”。如果是在这个有点歪的木头上挑战这种算不上全然掌握的难度,搞不好就会出点什么磕磕碰碰的事儿,吴笙还没有这份黑心——或者说也清楚这样纯属损人不利己。但如果只是做平时稳定的成套,出了点普通的失误,丢了分数,恐怕就是对方乐见其成的事了。
澄子说得没错,她一直就是这样的人,为今之计,也只有希望她能把握好最基本的分寸,利己倒也罢了,但是万万别重蹈某些覆辙去做损人的事。再有就是,至少得记住,她们首先还是一个团体,至少先把团体该做的贡献做了,后面个人赛,再爱怎么舞就怎么舞吧。
吴笙点点头,伸出手;刚披上运动服的柳曦跨着大步迈过来,杜明暖更是反应极度迅速,颠颠儿地跑过来“支持工作”。钱笑笑开始还有些怯怯地东张西望,收到简秋宁的眼神鼓励之后也大方地走了过来。没什么形象地瘫坐在地上的徐若澄慢慢爬起身,阮漱玉拍着她肩膀,柔声说着:“哎,还有最后一项了,我们振作起来收个好尾,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