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就该轮到詹曼仪了,按理说依葫芦画瓢,站起来说两句就完事了,实在容易。可詹曼仪却呆呆地坐在那里,好像前面大家说的话她都压根儿没听见似的。还是周蔷轻轻地推了推她肩膀提醒:以后怎么说也要在一个训练组里的,互相照应些是应该。
“啊?啊……”詹曼仪一惊抬头:“哦,那个,我,我叫詹曼仪。”报个自己的名字都卡了三四回,声音细弱得跟蚊子叫一般。当日方月涵就算是队里有名的软性子,还有秦望儿刚来队里的时候,也是胆小自卑,但在今天詹曼仪这个表现面前,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你是闽省人吧?最喜欢哪个项目?平日里有些什么兴趣爱好?南方人刚到京城大多都有些不习惯的,你要是住得不舒服,或者缺什么少什么了,记得跟我说啊。”气氛一下子冷得不寻常,简秋宁不得不起身说些暖场的寻常话。没想到这几句话一说,詹曼仪反而更紧张地躲闪起来,嗫嚅道:“我……我挺差劲的,那个,我……我没什么擅长的。”
“没事,让你们进国家队就是为了打磨进步的,要是现在就什么都擅长,那也没必要来训练了,是不是?”最后还是章龄打了个圆场,“好的,那我们今天的欢迎会就到这里吧,祝我们的新老队员都能不断进步,突破自我,好不好?”
“好!”大家纷纷鼓起掌来高声应和,经历了几天风浪颠簸的华国体操女队,终于又有了点“春风吹,战鼓擂”的人气儿和干劲儿。
但总有人不在齐心协力之中。
“宁姐?”一个人走在回寝室的路上的吴笙艰难地转过头来,看着身后忽然拍了她肩膀一下的那个“不速之客”:“宁姐……你找我有事?”
“没事,没事,我是看你刚刚老观察我,怕你找我有事。”简秋宁笑颜如花,说起话来那叫一个尖酸刻薄,她从来都不曾有过这幅模样,吓得吴笙的肩膀都在发抖了——这师姐莫不是气疯了,要对自己下手了吧?听说有时候失心疯的人表面上看起来可不就是特别平静,言笑晏晏的。“那既然你没事的话,就是我看错喽。”
“哦……哦,我,那个,宁姐,我就是担心你。”吴笙结巴道,“我看你好像没啥事儿,嗯,那就好,那就好。”
“是好啊,你看你平时不声不响的,对我们也是不答不理,想不到心里还记挂着我呢。”简秋宁在吴笙震惊的眼神注视下继续阴阳怪气,心里忍不住哈哈大笑,爽,太爽了,果然拿反派剧本就是爽,比什么忍辱负重开心多了:“吴笙啊,你是记挂着我呢,还是记挂着你自个儿背后的靠山呢?”
“宁姐你气糊涂了!我……我哪有什么……靠山。”被她这么一说,吴笙浑身筛糠似的抖,虽然还强自镇定着回话,声音都已经凌乱不堪了。奇怪,宁姐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强硬了?还是在这种时候。“我……我哪有这种想法。”
“没事,有靠山不是挺好的?虽说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像我这样无依无靠的才真的是惨呢。”冷笑一声,简秋宁越发不留情面起来:“如你所见,你的靠山现在可威风着呢。放一百个心好了,只要你自己不出问题,别的方面就更不可能出问题了。”
“这,这什么意思,我……我听不懂。”
“没什么意思,难听话说在前头。要是你奔着伟大目标,把自己各项难度都提到世界顶尖,带我们华国体操女队飞黄腾达,大家都只有给你鼓掌加油的份。”冷笑变作哂笑,简秋宁回身盯紧吴笙的眼睛:“可你要是想着什么折腾队友,窝里乱斗的馊主意,或是打着难度的幌子混进团体,团体又不出力,拿着名额给自己当跳板——就是你那靠山也别想保住你,信不信?我一定说到做到。”
“这有什么的,那你别忘了我们赞助商,格致体育可是闽省的公司。现在上面要求新吸收进队的必须是2000年之前出生的选手,其实也没几个人可挑的,让她来队里凑个人头有什么不可能的呢?”杜明暖半倚在床上,给简秋宁抛过来一个“你懂得”的眼神。“我们省队还整个二队呢,好几个也就是吃吃空饷,混混资历。”
“那……对她自己能好吗?你看看她这个人的性格,还有摔成狗屎的高低杠,这不纯纯赶鸭子上架吗。”简秋宁一边说话一边扯着根毛线有一搭没一搭地编着:“教练也得吃苦头吧?真是奇了怪了。”
“嘿,五组现在的关键目标肯定就是保住徐若澄啊,不管她还能不能上世界大赛,至少她得打17年全运会吧?她是全能,沪市团体可少不了她出力。”对于省队心里打着的小九九,深受其害的杜明暖可要比简秋宁了解多得多。“这两年沪市的户口也不好解决,一时间谁能顶上来啊。等奥运结束以后,下个周期的新选手不是随便他们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