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是那位局长来了吧?”简秋宁等杜明暖收回手机才轻轻走过去揽住好友肩膀。“发生这种事,谁都不好受,要是有什么不好的,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也不是吧,虽然跟我没关系,但看着实在是怪难受的。”杜明暖叹道。“其实我们刚刚过去,没看着宛宛。我们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吧,正好她爸也来了。”
“你说看到她伤成那个样子,就连我们都是心有戚戚。可她爸……唉,人还没进门呢,直接来了一句‘怎么别人都练得好好的,就她受伤,真是一点儿都不争气’。声儿可大了,怕是里头的人也听见了。”
“这样啊,那难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简秋宁突然就理解了有些一直厌烦着的事情。
“是啊,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难怪,她这么喜欢到处包打听,跟我们比来比去,永远这么积极。你说这是何苦来?知道这是望女成凤,是督促,但何必这样,时时都挂在嘴边呢?”杜明暖一个劲地摇头,“甚至伤得这样了,还要拿别人来和她比。”
“唉……那他可没为难陈导谭导还有章导他们吧?”
“那倒没有。她这个动作,又说不上技术错误什么的,其实就是能力不足,还没练成熟就硬上,包括谭导陈导他们都是一直拦着她上难度的,哪能怪到教练头上?而且,宛宛这次是真伤得重,两边小腿一起折了,膝盖也脱了臼……”说着说着杜明暖自己倒抽了一口凉气,上下牙颤抖着碰了碰,发出一点点清脆的响声。“说实话,那位宋局长还是很心疼宛宛的。陈导跟他说了下伤情,他直接就不说话了,我都看到他眼睛红了。一听完,他就说了要让宛宛退役彻底休养,我甚至还挺意外的。”
“是啊,父母大多总是爱自己孩子的,何况这样逼得紧的,爱之深,责之切嘛。只是可惜,这份爱,有时候说着说着就变味了。”
“我隐约听谭导说,宛宛小时候是很不肯练体操的,是她爸爸打着骂着做主要她留在体操馆,要她出成绩,拿金牌,拼个好前程。现在呢,其实宛宛她自己倒是很想留下来继续练,疼成这个样子也硬忍着不哭不叫,可她爸却死活不给。”
“是吗,她父亲怎么永远和她的想法不一样呢。那其实还是太可惜了,或许恢复一下,还能剑走偏锋练出什么来也不一定……至少试过一试,自己也就不后悔了……去年谁想得到你们组青如姐能把杠子上到6.8——哎,等等,”简秋宁的目光忽然变得如剑般锋锐:“你说,这件事青如姐是不是也有份?!”
“或许有份吧,但总不能把责任全推青如姐头上去,她最多也就是敲边鼓似的撺掇两句,还能逼能强迫怎的?说到底,这还是宛宛自己的决定。”
“你说,我那时候找她来谈,怎么就光顾着批她了,没想到多问她几句。”简秋宁幽幽地说着,“难怪胡导有事没事都要强调两句,让我照顾好队里的大家;雪姐也留了话,说这个队长,虽然没什么大事,可当起来是怪累的……”
“好了好了,这种事,谁又想得到呢。只怕你问了,她也不会乐意说啊。”杜明暖往床上一躺,摊成“大”字儿:“奇迹还是很少的,宛宛也不是高低杠强项,这么一伤,怕是以后也很难恢复难度了。她也有全运会奖牌,全锦赛冠军,成绩其实还不错,保送也没问题,休养好了下半年正好去读书,将来有她爸爸照料着,肯定能有个好工作。就这样,也挺好的。”
“是啊,就这样也挺好的。可惜的是,就这样了。”
宋宛宜非正常的离开以外,这噩梦般的恐怖失误还在华国体操女队留下了久久难以平复的余波。
“……为提高训练安全性、预防伤病起见,经教练组研究讨论,华国体操女队不建议女选手在高低杠、平衡木下法和自由体操项目中使用向前落地的前空翻类动作。即日起,在全国锦标赛、队内测试中,使用向前落地的前空翻类动作不予承认动作难度、连接加分等……”
“好神奇,之前从来没听说过还有禁止练哪个动作的。”
“嗨呀,这局长家的大小姐出了这种事,还能不给个交代么?”
“也不是这么说,我看那一下子实在是吓死人,怕是以后做噩梦都能梦到,啧啧……”
站在公告栏前的绝大多数男女运动员也无非是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即使没有这“禁令”,前空翻在女队的自由操中本来也不怎么常见。
“秋宁,这等于是冲着你来的啊。”只有杜明暖挤到人群里头溜了一眼就急坏了,“这,我们队里现在不就你还在做阿拉伯团吗?这整个不计入难度……对你实在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