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没个数的,断断连接,不也就是差个零点几。”杜明暖自知理亏,嘴上却不依不饶。“谭导一回来就会被青如姐缠上的,哪有功夫来折腾我啊?你信不?”
说话间柳曦已经完成了几个经典的跳步,交换腿跳接跨跳结环,交换腿结环跳,还有前挺后面接的羊跳,质量都过关,落木也依旧是稳稳当当。“青如姐都快要发疯了,偷拍你的自由操也就算了,还天天问我知不知道你那几个动作的‘秘诀’,真是……”
“啥?来问你?就离谱!”简秋宁话音未落,会议室中爆发出了一阵低低的惊呼,原来柳曦的后直1080下落地时腿软向后斜退了几个小碎步,在木上无懈可击的表现衬托下,这几步就像眼里揉进了沙子,教人膈应得慌。“鼓掌!”凌雪带头拍起巴掌来,毕竟瑕不掩瑜,就凭柳曦前面无懈可击的表现,这几步根本不可能撼动金牌的归属。
“柳曦6.5的难度分全部得到了承认,最终得分14.900,这个分数是一个‘开门红’哇,已经为我们提前锁定了一枚平衡木的金牌!”解说员童彤清甜的嗓音越来越亢奋激昂,镜头里的章龄和柳曦这师徒两人却只是沉默着,仿佛快到屏幕上15的高分与他们根本无关一般。
平衡木结果正如童桐所说,柳曦一骑绝尘地获得了金牌,而沈昕则稍有几个小晃,凭借6.0的难度拿到了14.366分,得到银牌。国际比赛安排紧凑,再过半个小时就是自由操决赛,会议室里众人只好抓紧这半个小时的空隙打水、去卫生间,一时间平日都是庄严肃穆的会议室人进人出,热闹非凡。
“咦,小师妹?”简秋宁正在茶水间接开水,一个熟悉的男声带着惊喜的调子在她背后响了起来。
“大师兄,好久不见!”宁省女子体操队虽然撤销建制已久,但男子队却是华国范围内数一数二的强队,如今宁省男队员在国家队训练的也有好几个。其中,最受瞩目的就是今年二十岁的罗焕修,前年进的国家队,去年第一次参加世锦赛,他就发挥出色,成了单杠、双杠的双料冠军。简秋宁在宁省队时的教练王远洲原本就是男队的教练,现在已升为了宁省体操男队的总教练,罗焕修当年在省队也是师从于他。说起来,她的正掏技术还是跟罗焕修一块在单杠上练出来的呢。华国体操队管理严格,加上男女队员年龄差也大,作息时间都多有不同,就算是同一省队颇为熟稔的队员,平时碰面的机会也着实不多。
“小师妹,我上个月就听说你被换组了?从第一组换小四组去了?”惊喜过后,罗焕修的表情逐渐阴沉,从关心变作担忧,再变作了愤怒。“凭什么让你换组?”
“胡导是特别好的教练。”简秋宁口气平和,提起胡旭平,眼里清浅的笑意顺着两条卧蚕自然地晕散,使她整张脸都生动起来。“我跟他特别合得来。”
“你觉得好有什么用?”罗焕修咬牙,拉着简秋宁就往走廊尽头的僻静处走。他比简秋宁多一年在国家队的经历,不知多看了多少跟“组籍”挂钩的龌龊事。“你别怪师兄讲话难听,在小四组练着,谁看得到你?你上世锦和奥运的机会,那真的就是很渺茫了。”
“罗大哥,你别说这个了。上不了大赛又如何?我算是看明白了,除了胡导手下,国家队里根本没我能待的地方。”简秋宁疾声应道,罗焕修的话轻易地触碰到了她最不堪的回忆和最深刻的担忧,话音中立刻带上了激烈倔强。
“小师妹,不是我说你,你怎么就这么倔呢?”罗焕修急得直摇头,这小师妹从小就有主见,有时候连练什么动作都是她自个儿拿主意,这他都不得不佩服。可是佩服归佩服,偶尔到了要劝她的时候,真真是让他浑身上下冒遍了冷汗。打量了一下简秋宁清冷得要结冰似的神情,他倏然想到一种可能:“等等!不会是哪个教练欺负你了吧?难道还打你了?”
“没有没有,不是教练欺负我。”简秋宁反倒被逗笑了。“我一句两句话说不清楚,总之,我在第一组呆了快半年,什么也没学会;到了胡导组里才一个多月,现在啊,直二回笼是已经入套了。”说到这件开心事儿,她忍不住俏皮地眨了眨眼。
“厉害了,我的小师妹!”罗焕修的眼睛瞬间瞪大,双手举起大拇指竖在简秋宁面前。“那,我还真是没话好说了,这种难度你拿得出来,就算待在是小四组,也跑不了你的名额吧。”
“秋宁,秋宁——你在这儿吗?什么?!你怎么躲在这跟男队员说话哪!难不成你在谈恋爱呀!”简秋宁迅速转头,映入眼帘的是莫青如棱角分明的脸,然后是莫青如手里的iPad,上面正在播放模糊的视频——自己做的后直两周接回笼的录像,看身上训练服的颜色,应当是昨天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