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和额乐从口袋里摸出烟和打火机,妄图通过一点微不足道的火花找回些许温度。
他用一只手遮着风,打火机窜出的蓝色火焰燃烧了好一会儿才点燃烟丝,他的手一放开,灰白的烟雾就顺着风的方向往一侧飘。
不一会儿一支烟就燃尽了。
时间过去十分钟,苏和额乐又点燃了第二支。
然而这支烟刚燃到一半儿,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嗡嗡作响,他赶紧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
“阿吉”。
几个小时前,周安吉站在阳台把自己的身体吹得凉透了。
关灯回到被窝里刚躺下一小会儿,就发觉自己烧得比刚刚更厉害了些。
他把自己用被子一整个包裹住,只伸出一只手点开了手机。
明亮的光在黑暗里刺激得他的眼睛有些恍惚,恍惚得都没看清楚上面的字。
他只知道,手机上仍然没有苏和额乐的消息。
只好把手机调成静音后息了屏,而后又一次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发烧烧得他有点神志不清,觉也睡不好。
手机的锁屏界面除了几个清晰的数字显示时间,底下还有好几个苏和额乐给他拨过来的未接电话。
最晚的一通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不会真的到一点多才忙完吧。”周安吉想。
想到这里,他忽然笑了笑,在心里瞬间原谅了对方没接他电话的事实。
看到苏和额乐的消息后心情忽然变得有些振奋,周安吉伸手点开了床头的小夜灯,犹豫了几下,还是给对方拨了过去。
之前阿乐在信里面告诉过他,不用这么小心翼翼,自己的一切需求他都会全盘接受。
尽管周安吉心里明白这个时间点电话打不通的概率有多大,但还是用生病作为理由在心里原谅了自己的无理取闹。
可他没想到的是,忙音刚响了一下就被接通了。
“阿吉。”苏和额乐略带急切的声音不像是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样子。
“阿乐。”周安吉哑着声音叫了声名字,喉咙扯出一阵疼,然后他又清了清嗓子,“你还没睡吗?”
苏和额乐没回答他的问题,语气里全是赤裸裸的着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给我打了18个电话,我当时在草原上跑马没有信号,后来给你打回来你又不接。”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他又重复了一遍,“你以前从不这样的,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吓死我了!”
周安吉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18通电话把人吓得不轻,于是轻声解释到:“我睡着了。”
可听到这顿焦急的问候又忍不住有些鼻酸,他吸了吸鼻子,说:“你别凶我呀。”
苏和额乐闻言才反应过来自己语气不好,于是放柔了声线问:“那现在才四点多,怎么会醒?”
周安吉顿了一下,没打算告诉对方自己生病了:“就是醒了啊,没有为什么。”
苏和额乐早就听出他的声音不对劲:“阿吉,你别骗我,你现在听起来很虚弱。”
周安吉仍在撒谎:“我只是没睡够,不是虚弱。”
“真的没事儿吗?”
周安吉笃定道:“真没事儿,我就是……想你了,才拨了这么多通电话。”
苏和额乐松了口气,重新席地坐回台阶上。
周安吉抓住了之前他话里的关键词,问:“不是说今天会很忙吗?怎么还有时间大晚上去草原上跑马?”
“因为想你。”苏和额乐机械地重复着,“很想很想你,给你发消息你也不回,又怕你在图书馆学习不敢给你打视频,思念都快把我淹没了也没地方排解。”
周安吉轻轻“哦”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苏和额乐这么含蓄的人,从没对他说过这么多遍“想你”。
周安吉以前喜欢对阿乐说“想念”这个词,每次他说完,阿乐都会紧跟着回一句“我也是”或者“我也想你”。
每次思念到无法排解的时候,主动打电话过去的也都是周安吉。
所以他理所应当地把自己当成了爱得更深的那一个。
直到今晚他才知道,苏和额乐的想念从来都是默默无声的,那些内敛得没说给他听的话,原来全都被草原听了去。
他与苏和额乐曾在不同的时间就读于同一所大学,在各自的专业领域闪闪发光,就连对待爱情也都是势均力敌的。
没有谁比谁爱得更深,或者说,当他们中有一个人向更深的地方走去时,也一定要拉另一个一起沉沦。
可周安吉仍不知足:“既然这么想我,那你要怎么补偿我?”
苏和额乐的声音顿了一下,郑重又笃定地说:“阿吉。”
“我现在正在你的宿舍楼下,离你不到百米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