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殊闻言略有失望,但也很快理解,看来这事确实得找凌砚才行。
从赵宏光办公室里出来,兰殊长舒一口气。在自家上班就是这样,所有人捧着顺着,没有小鞋只有恭维的同时也必然要承受更多的目光,承担更多的责任。兰殊本不是个能担责的人,他被人引领惯了,从来没做过排头兵。
真不轻松啊。
下班时间已过,兰殊今晚有局,不打算加班,临走前见李小芸还在工位上埋头忙活,发际的杂毛乱飞,眼睛几乎要杵进电脑,平日那又黑又大的美瞳早已被取下,换成了十分朴素的框架,手边相框里当红偶像的俊美笑颜再也无法治愈她半分,李小芸眉头紧皱,手上敲敲停停,时不时打电话发信息,又和身旁同事讨论几句。凌风地产降债压力相较作风激进的房企而言不算大,从首批试点到全面铺开也还有段时间,但凌砚作为集团总裁亲自来凌风资本开会过问,这事对下头小员工的压力就不是一点半点了。赵宏光盯得很紧,要求起码本月末要把负债先通过表外等方式降到75以下,得让上层看见他们的行动积极性。融资团队已接连加了好几天班,各个都疲惫,兰殊想劝他们别这么熬,身体第一,又明白自己虽然是所谓的二公子,现在却没半点实权,不负责他们的绩效和工资,说得再多也有何不食肉糜之嫌,只得闭嘴,下楼到附近的white mansion订了几盒巧克力甜品送去。等长红灯的间隙一刷朋友圈,看到李小芸刚发的甜品摆拍,配文:【甜品界的爱马仕果然名不虚传~感恩老板投喂的白公馆~[爱心][爱心]】,他随手点了个赞。
今晚是中学同学小聚。兰殊初高中就读于燕中国际,同学除了外籍精英子女就是各种二代三代。兰殊性格不算跳脱,但人缘一直很好,他的长相是一方面,他哥凌砚曾经在学校留下的学神传说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他背后一年净利就高于好几家上市公司总市值的凌风集团。
今天做东的是徐开易,兰殊曾经的班长,家中经营国内知名的生物制药公司,兰殊和他关系还不错,他本硕在燕大读医药,当初每年兰殊生日他都会招呼还在国内的中学同学一道飞锦市为他庆祝。不止兰殊,他们那一圈子的朋友,不论谁过生日,只要他有空,他都这么做。所以这次徐开易做东,来的人也不少。
徐开易包了一家融合私房菜,在西二环的胡同里,兰殊因为高峰堵车而到得晚了一点,大家都没急,左右聊天等他。他们这一圈朋友,毕业后继承家业的占多数,根据地依然还是首都燕市,平日里各有各的小团体,日常聚会其实不少,喝酒放松应酬,相互介绍人脉,相互成为对方的人脉,感情从进入燕中国际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够纯粹。等到真正步入社会,彼此的关系伴随更加直接的利益交换而愈发复杂又愈发简单,没有比这更坚不可摧的友谊,也没有比这更提防戒备的交际。
兰殊刚踏进这四合院,便听见里间传来的无所顾忌的谈笑声,有男有女。服务生躬身将他引进包房,又目不斜视地躬身退出去。众人见到兰殊便相继打招呼,气氛热络。兰殊也连连告罪:“实在抱歉,来晚了。”
“那一会儿得多喝两杯啊。”有人说,又有其他人跟着附和。
“小殊那酒量,算了吧,”徐开易笑着从主位起身,将兰殊接引到他右手边的空位坐下,“回国工作挺忙?”
“还行。”兰殊知道他只是随口问,于是也随口答。
果然,徐开易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招呼大家开席。新派美食接连上桌,服务员见贵客的目光都不落在珍馐,便乖乖闭嘴免去介绍环节,安静离开。共同举杯之后各自聊天继续,徐开易招呼自己的太太与兰殊认识,是位面容素雅却极有气质的女士,一眼便知身后家族对其谨严缜密的培养与熏陶,待徐开易口吻随意地道出其父与祖父的名字身份,女士的一切便更显理所应当。兰殊不傻,对徐太太的态度更加温和了。
徐开易又和他东拉西扯地寒暄一通之后终于说到正题,徐开易毕业后进入家族企业,在激烈的兄弟竞争之中不占优势,做了几年冷板凳后被委以开拓医美赛道的重任:“我们自主研发的注射类药品已经进入临床,肉毒素、聚己内酯和聚左旋乳酸这些产品目前国内生产线的发展时间不长,和国外相比还不占优势,但以我们旭禾生物的研发与临床资质,后起超车不是难事。”徐开易一手搂着妻子的肩膀,一手持着酒杯与兰殊侃侃而谈。兰殊对这个领域压根不了解,也没多大兴趣,闻言也只是泛泛点头,“嗯嗯,你们家在医药这方面没什么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