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个人呢,”赵子成道,“这儿到学校五百米,进了校门差不多还要走五百米,打个车省点儿力气。”
“不用,”江遇说,“力气够。”
“……”赵子成瞥江遇,“你丫显摆呢……行行行随你。”
账也结过了,众人准备离席,其中一女孩却忽然很不好意思地举手:“我能不能,去上个洗手间……”她歉意地看向已经背起兰殊的江遇。
江遇理解地点头:“没事,你去。”
“好的,我很快!”女孩闻言也没再扭捏耽搁,立刻起身去了。班花让江遇把兰殊先放下来。
“没关系,”江遇道,“他不重,别折腾了。”
“怎么会醉成这样呢,会不会有问题啊?”班花左侧的女孩难掩关心。
“目前看应该还好,回去再观察一下。”江遇说。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江遇与兰殊身上,赵子成看着桌上只吃了一半的菜,干锅虾,烤羊排,耗儿鱼,还滋滋冒着热气,他感到一阵落寞。
一只带着一次性手套的小手从斜对面伸了过来,干脆利落地掰走一根羊肋排。
赵子成顺着手朝上看,只见斜对面一女孩正两眼放光地盯着手里的羊排,她小脸肉圆,皮肤皙白,糊满油的小嘴红润非常,忽然,这油润的樱桃小嘴猛地大张,一口咬在了羊排肉最厚实的地方。
赵子成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她吃得可真香啊。
女孩与班花一个寝室,但来这儿坐下后,除了最初简短的自我介绍,她没再多说一句,只顾埋头苦吃,以至于存在感低下,让人难免有所忽略。
赵子成就这么盯着她看,女孩却全无所觉,只顾津津有味对付手里的羊肉。一根消灭完,她再次伸手,正待再来一根,却听站在一旁的班花唤道:“妮儿,咱们该走了。”上厕所的室友回来了。
女孩顿时皱起了眉,她撇着嘴,很是舍不得地站起身。
“菜还剩那么多,打个包吧。”江遇这时开口。
“对对对,打包,”赵子成连忙附和,“宿舍楼下有微波炉,晚上还能当宵夜。”
女孩闻言,一双杏眼再次焕发神采,目光炯炯地看向赵子成,赵子成被看得心神激荡,立刻转身呼喊:“服务员,打包,打包打包打包!”
趁此间隙,他终于开口与女孩攀谈:“诶,你是叫,朱妮妮,你是……燕市人?和我们家兰殊是老乡?”
女孩一愣,而后微微撅了撅嘴,道:“我不姓猪,我姓周,我叫周妮妮。”
……
一行六人走在返校的路上,江遇紧了紧手臂,把背上的兰殊又往上抬了抬。
的确不重,江遇走得很稳,他想起自己在村里帮隔壁伤了腰的李二叔背乳猪去镇上卖,用塑料带子捆严实了背在背上,那感觉和现在也差不多。
班花杨晚溪陪在江遇旁边,见他确有余力,便与他聊起了天。
晚溪是江南人,普通话带着点浅浅的南方口音,绵软温柔,很有亲和力。江遇虽回应得不算积极,但也并不冷漠,她问,他便答,偶尔也主动往来两句,避免冷场。
到了校门口,赵子成走到江遇身旁:“换我来吧。”
江遇看着面前眼神不住往前偷瞄的赵子成,又瞥了眼他两手殷勤提着的打包袋,摇头道:“换来换去麻烦,你走你的。”
赵子成闻言,看江遇神色如常,步履稳健,于是干脆地点头,又跑回前面的女生堆里找周妮妮聊天去了。
法学院女生宿舍在2号楼,男生宿舍在19号楼,虽然顺路但相隔较远。将女孩们送至楼下,江遇又背着兰殊和赵子成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
此刻的赵子成早已不见半点颓色,整个人容光焕发,斗志昂扬,嘴里喋喋不休地向江遇倾诉自己荡漾的春心。江遇不胜其烦,又懒得打击他的积极性,索性左耳进右耳出,心里盘算着再接三个家教是否忙得过来。
他需要打工挣钱,需要交学费,需要养活自己。这件事很迫切,远抵过一众阳春白雪的男欢女爱。
江遇尝试过申请助学贷款,拿着家庭贫困证明去村委会盖章,管章的女干部与母亲有旧怨,皮笑肉不笑地问他:“你家是吃不起肉还是穿不起衣服了?你爸是废了,但你妈努点力也不是供不起你这个大学生,有手有脚的,非要好吃懒做等着国家接济,这种思想很危险很不该被支持。”同住一个村,前后不过几里,江遇家的情况人人清楚,他默默听完,没多说什么,转身便走了。
到学校后,他联系辅导员申请助学金,辅导员很热心地收走他的资料,几天后却告诉他可能批不了,原因是助学金名额有限,学院得优先考虑那些实在贫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