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砚抱着她,给她理了理头发,又用手指一一擦去她的眼泪,口水,鼻涕。一边擦一边想,他是有点双标的。
待指腹抹过鼻尖,林暄暄才后知后觉,她睁大红红的双眼,定定看向凌砚的大手:“我的鼻涕弄到你的手上了。”
“嗯,怎么办呢?”凌砚问她。
林暄暄没有带纸,她为难地想了想,毅然道:“你擦我衣服上吧!”
凌砚笑:“衣服沾鼻涕,你妈妈不会批评你?”他用下巴指了指自己左侧的胸膛。
“我衣服的内口袋里有手帕,我手没空,你帮我拿出来吧。”
林暄暄于是低头,小手伸进凌砚西装内侧,探宝般摩挲一番后找到了内口袋,扯出一张银灰色的丝质手帕。凌砚将就粘着鼻涕的手接过手帕,揉搓手指,林暄暄又主动帮他擦了擦,大致清理干净了。如此忙活一通,方才连串的眼泪已不知不觉地止住了。
凌砚终于得空理会对面的家长,他并不在意他们之前那番滔滔不绝的言辞,那些单纯站在己方立场的论调并没有任何回应的必要。
他只再次温声对林暄暄说:“暄暄,不管怎么样,你让他们受伤了,向他们说一声对不起吧,”5岁多的林暄暄并不轻,但凌砚的手臂始终很稳,“相信我,我有数的。”
林暄暄闷不吭声地看着凌砚的眼睛,过一会儿才终于委屈巴巴地噘着嘴,朝对面那两个讨厌鬼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那两男孩儿的哭声也再次停了,他们抬眸看凌砚,又瑟缩着收回眼,并不敢搭腔。
如果只是孩子的一声道歉,何必非要家长出面。吴光瀚的父亲作为受害者家长代表,再次梗着脖子对高他一个头的凌砚呛道:“暄暄爸爸,听说暄暄妈妈,哦,你的前妻,以前是做律师的,法律我也懂一点,小孩都是无民事行为能力的,这件事重要的是家长的态度。”
“带孩子去医院看看,”凌砚语调沉稳,情绪也无甚起伏,“费用由我报销。”他习惯解决问题,此刻也一样。
“……我们说的也不是报销的问题……”浩宇妈妈在看不见的威压之下讷讷开口。
“其余损失也可以列出来,”凌砚说,“各方面的。”
家长的话被噎了回去,对方如此干脆,他们再多说,就显得胡搅蛮缠一般,但又觉得自己如果这样干瘪地应下,仿佛今天就为讹钱而来,此番形象他们也是万万接受不了的。
于是浩宇妈妈支吾道:“我,我们这里说的是态度……你们的态度,也过于居高临下了。”
可惜只言片语仍难消弭凌砚内生的俯视——决策是他的日常,不论有意无意,他的确并不认为自己与对方几人完全对等。凌砚不再理会对方,只抱着林暄暄转身对班主任周老师道:“请调看一下教室监控。”
被忽然点名的周老师本能地点头:“好的林爸爸,您稍等。”班主任是有教室监控的权限的,相关视频她早已调出来,也在凌砚到场之前,给其他家长放过了,现在她简单敲击键盘,又把电脑显示器调整向凌砚,按下播放。
视频中刚吃完饭的林暄暄被两个男孩叫住,他们嘲讽她的衣服和鞋子,两三句话便熟练地将一切引向她没有爸爸,林暄暄显然不愿搭理,径自要离开教室,却被名为浩宇的男孩扯住羊角辫,男孩力气不小,将没有防备的林暄暄直接扯倒,膝盖狠狠嗑在地上。凌砚皱眉,浩宇的妈妈不自觉缩了缩脖子。林暄暄反应很快,直接从地上爬起来便两手猛推浩宇,她显然使了全力,男孩被推得后退几步,接着就和身旁的光瀚一道向林暄暄扑来,三两下将她按在了地上,两个男孩前后骑压在林暄暄身上,扯她的头发,掐她的腰,林暄暄奋力地挣扎,两只小手不甘示弱地挥舞,却拉不开那两人,在被禁锢了双手后,林暄暄终于扭动脖子,一口咬在浩宇压住她的手臂上。疼得浩宇立时便卸了力,手脚发软地嚎起来,林暄暄趁机将他推开。教室另一头正监督小朋友收拾碗筷的老师似乎这时才注意到他们的动静,连忙赶去,但重新站起来的林暄暄已扑到光瀚的身上,拼命咬上他肩骨,疼得他哇哇大叫,老师上前想拉开林暄暄,竟一时都没有拉动,好不容易分开,两个男孩早已哭得天昏地暗。老师先检查了林暄暄的身体,确认她除了头发和衣服脏乱了些外没有其他擦伤,这才回头看那两个男孩,一撩袖子和衣领,立刻大惊失色,忙叫上另一保育老师,将两个孩子抱出教室。
周老师适时按了暂停,她有些尴尬,但自认自己的处理没有太大问题,她是优先顾及了身为女孩的林暄暄的情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