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州白接过碗,将苦药一饮而尽,没接萧山渊的话,道,“你觉着,阿山会怎么做?”
萧山渊道:“自然是报仇。”
夜州白叹息:“方才我该答应他。至少为他一试。让他明白东决侯的厉害,这样,至少他不会冒险。”
萧山渊拿过夜州白手里的碗,“你总是这样喜欢做救世主。冒险又如何?那是他自己的抉择。你是忘记你一身的伤,昨夜你险些没命。”
夜州白皱皱眉,坦然:“阿山的眼睛让我想到你。”
萧山渊一愣,一时竟接不上话。
夜州白想了想,道:“也许不只是你,还有师父。我知道自己决不能救下所有人,但阿山所经历的难过此时就摆在我的面前。我总得为他做些什么。山北宗为救天下人而在。一人不救,何谈天下。”
萧山渊握着碗,看着夜州白坚决的模样,不禁心跳加速。
那种阔别已久的、少年人初识心动的滋味,过了十多年,竟然好似一点都没有变。萧山渊连呼吸都滞了一会儿,在夜州白的目光里,他觉着自己也良善了一分。不过也只有瞬间。
萧山渊后退一步,从夜州白的身边离开,决绝道:“你明知道东决侯多想得到你。我不会再救你。”
夜州白却是安之若素,“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施梦是最先发现阿山不见的。
从夜州白的房间离开以后,施梦想着夜州白所说的话,知道阿山一定去寻仇了。
夜州白动身出了房间,萧山渊看着夜州白的身影消失在长廊,他皱起眉头。虽然他夜州白的善良动容,为夜州白的犯蠢讥讽,但是他还是了解到一个残酷的事实。
心甘情愿为别人做些什么,是这位侠客的天职。而这天职从来不是为了他——萧山渊一个人而存在的。
萧山渊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嘲笑自己的犯蠢。
这时候,一道身影落了下来。
“王爷。”
来人是凤灵照。
萧山渊恢复了惯常的冷漠,道:“可查到了?”
凤灵照答:“东决侯已到云暮城,而今人在暗香堂。地鬼废了以后,地鬼堂的人,已尽数归于王爷麾下。”
萧山渊道:“地网三鬼之首已废。这很好。夜州白将对东决侯下手,你们见机行事。”
凤灵照答:“是。”
云暮城的深巷中。夜州白与施梦一道往暗香堂去。
尽管夜州白已再三阻扰施梦,可她仍旧要一同前往。夜州白不禁想到阿山说的话,若是失去所爱,那痛苦是无法承受的。他知道自己是阻拦不住施梦的。
“我和阿山找到了暗香堂的所在,我们说好,再想办法,可是我没想到阿山这么急。”施梦的语气里带了一点自责,“我应该在阿山的身边看着他。他太冲动了,他怎么会是东决侯的对手!”
夜州白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世间人总有为之不惜性命的时刻。希望阿山没出什么事。”
施梦无奈:“夜大侠,可是你的伤……”
夜州白坦然:“无妨。梦姑娘,你不必为我担心,我心中有数。”
施梦看着夜州白,脸上写着担忧,又有一些崇拜。“夜大侠,多谢。”
两人交谈之间,已到暗香堂。
说是暗堂,实际却是明堂,光彩十分。一座高高的阁楼,诚然是东决侯的风格。华门大开,见有来人,便大声相迎。
一众女子身穿艳衣,光彩照人,欢喜道,“两位里面请。主人已久等。”
夜州白和施梦对视一眼,一道进了堂中。
红衣女子在楼上道:“真是贵客。”
夜州白抬眸,看着那说话的红衣女子,“喜鬼。”
红衣女笑:“你竟还记得我。”
夜州白直入正题:“前日地鬼带给东决侯的人,在哪里?”
喜鬼道:“人死了能被这么多人惦记,不知那小鬼泉下有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呢?”
听得此话,施梦红了眼眶。原本她还抱有一丝希望,如今算是尘埃落定了。
夜州白厉声:“人在哪里?”
喜鬼摇了摇头,“为一个尸体,有必要么?方才来了一个少年,刚去陪了葬。”
施梦痛恨道:“还我哥哥!”
她跃身而起,杀向了楼上的喜鬼。
夜州白道:“小心!”
施梦洒下一把烟雾,乃是剧毒所制,喜鬼急忙躲避,施梦则借机冲进了楼上房间。
喜鬼怒道:“小鬼还会用毒!”
夜州白执长剑,拦住喜鬼,“喜鬼,那两位小兄弟在何处?”
喜鬼笑,忽然放出红袖重叠,如鬼魅一般,缠向夜州白。
夜州白则执剑断开红袖,忽听得一个声音回荡:
“夜州白,你来了。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