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未见尸身,那便有生还的机会。夜州白更加笃定。他又问了城中最好的医馆,便只身去养伤了。
夜州白受伤之事从不让山北宗门人过问。十二年前他回到山北时,便答应过前任山北宗宗主,做撑起山北宗的第一剑客。这些年来,他屡战屡胜,更是已经成了山北宗的一种精神图腾。
而图腾,是决不能破灭的。
夜州白到了城内的名医馆,回生阁。
回生阁由一对夫妻经营,夜州白付了半月的钱,由医馆的小女儿施梦引他去后院住下。夜州白打算在此静养一段时日,一来好好养伤,二来好等夜尽明的消息。
云暮城地处寒江最近处,若是有夜尽明的消息,一定是这里最先得到。
施梦在前走,“这边请。”
夜州白点头,忽闻得暧昧不清的呻吟声。
两人经过一间房,窗户半掩着,夜州白敏锐的循着那缝隙看进去,只见房内床榻上,一对人影赤着身子缠在一起。
那呻吟声正是由此发出。
两人翻身时,夜州白看得清楚,那是两名男子。不知想到什么,他忽然耳垂有些红。
“天还没黑呢!”施梦见状,将窗户合好,“施竹,你也不知羞!”
随后,施梦有点不好意思的看向夜州白,继续引路:“见笑了,那是我哥哥。另一个是他在书院的同学。不过我哥不是那种随便的人,他们在一起很久了。”
夜州白点头,表示理解。
施梦又看看夜州白,见他本来是清冷的脸上似乎多了一分人气,显得格外好看。她温柔一笑,目光忍不住在夜州白的脸上停了很久。
施梦将夜州白引到后院的廊子尽头,“夜先生,这是你的房间。安心养伤,有什么需要随时与医馆说。”
夜州白温和一点头:“有劳。”
暮色四合,星子零星,是为入夜。
床榻上,长短两剑摆在一边,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枕头上,略显红润的脸色和轻启的薄唇,仿佛在等待着欢爱。
似乎有人揽着他的腰,一点一点的舔舐他身上的伤口,引得他无法自控的发出羞人的声音。
“唔……”
当一阵无端的风将房间的窗户吹开,夜州白才睁开眼睛。
床榻上除了他,再无旁人。热切的渴望无端也无落脚处,只是一场荒唐的梦却让他觉着那么真实。
仿佛他有多么迫切的想念曾吻上他的那双唇。
而那似乎亲密过的余味,还在他心头荡漾。
第十八章 变故
一夜梦醒。夏至深深。院内的花经了一场雨显得有些残败,落红在湿了的泥土上铺满。
夜州白披着萧山渊的那件深色披风,临窗喝药。他的目光从落红上收回,好久未得的静谧让他的心难得放空,却又不免对夜尽明的担忧,以及那暗自被挑起的隐秘的情愫。
他体内的几股毒气相错,得回生阁夫妻相助,封住毒气,经一段时日可消解。封住毒气的同时也封住了他的真气,眼下他只能在此静养。
自劫法场以来,他的内力一直受损,甚至还未有喘息的机会,便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夜州白不禁想,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般舍命的呢?
或许是从他看见他的师娘被书院同门陷害后他的师父不顾生死之时,或许是看养他长大的前山北宗宗主为救被东决侯围杀的江湖义士不顾生死之时。以前他缺少勇气,在进退维谷之际总会做趋利避害的那个。后来他发现,这世上,原来有更重要的东西值得为之赴汤蹈火。或许是为情,或许是为义。
夜州白在屋子里待了两日,施梦总会亲自送药送饭来。到了第三日时,施梦没有出现。夜州白有些疑虑。别人自然不必随时出现在他眼前,只是多虑的心促使他多问了一句:“前两日都是梦姑娘来送药,今日她不在?”
送药的小厮答:“少爷失踪了。小姐去找人了。”
夜州白闻言,想到了那位施竹少爷,他摆了摆手示意小厮退下,心头暗自揣摩。云暮城看起来平静繁华,施竹这样一位年近二十的少年人,怎么会失踪?
平静之下,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夜州白将药喝尽,决定等入夜后出去看看。
是夜,冷月悬空。
夜州白走出房间,散步般走近了那日撞见施竹和同窗在一处的房间,他轻轻推开窗子,只见房间里如常,并无人影。
这个时候,交谈声响起,夜州白转身,敏捷的躲到房后。
“如此说来,哥哥凶多吉少了。”
是施梦的声音,语气里满是绝望。这样的声音令人揪心。而后响起的是另一个悲伤的声音:
“这两天,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们做错了?我们不该逞英雄,我们不该去调查萧王爷的事情。他太心狠手辣了,我们以为能救人,如今我却失去了小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