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想象中不同,發晴七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熬,自己的药多少也有些效果。镇静剂是主要成分,再添加一些安眠药和适当的麻药,就可以起到让身体感官放慢迟缓的效果。
这或许是duyao,却是柳昭然在这个世界最好的解药。
“妈妈,他今天也没有来看你吗?”柳昭然忙完课业,来到医院。她手里捧着花束,将花瓶里稍见颓势的百合拿出来扔掉,新的放进去。
最近柳辞的病情有恶化,甚至到了不得不化疗的程度。对抗癌症是漫长的过程,折磨身体也折磨心理。柳昭然不止一次看到柳辞蹙眉忍耐着疼痛,不愿自己看到,为她担心。
那时候,柳昭然感觉到极度的恐慌。学医四年,这不是她第一次接触生死,可柳辞是不同的。
她是自己的母亲,是她的高塔。
“他说工作太忙,我看到你就很开心了。”柳辞笑着说道,为她所谓的丈夫开脱,可柳昭然分明看到她眼里的失望。
这些年来,柳昭然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没有任何感情。男人看自己的眼神往往带着让柳昭然不适的打量,那种感觉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愈发明显。
柳昭然不是不懂,正因为她明白,才更觉恶心。
而今,柳辞住院几个月,对方也从一开始的几天来一次,变成如今大半个月都不曾过来看一眼。
感到荒唐吗?不,不该的,这才是人类本来的样子。
还会有更加恶劣的一面,早晚,都会得偿所见。
柳辞在十月份离开,一个秋冬交替的季节。这个时候往往会有很多别离,许多动物也会因为熬不过这个交替而陷入永眠。
那是柳昭然久违的哭泣,这份难过很纯粹。
仅仅是因为,她再次失去了自己的母亲。
而后的走向显而易见,男人早就迫不及待想要获得柳辞的遗产,在柳辞去世后,堂而皇之的向柳昭然提出恶心的邀请。
“以后你可以和叔叔一起过,只要你让叔叔开心。”
听啊,多么冠冕堂皇的话,充斥着肮脏龌龊和下流。柳昭然轻蔑的看他,而后,被赶出那个她住了10年的家。
她本来也计划了要离开。没有柳辞的家,她没有留下去的必要。
拿着自己少到用一只手就足以提起的行李,柳昭然站在别墅门口,看着那个曾经被她称之为“家”的地方。男人已经迫不及待把其他女人接进去,甚至还有一个小女孩也在其中。
看上去,仿若很幸福的一家三口。
讽刺而真实。
柳昭然不再多看,拉着行李,转身朝学校走。
生活像是湖面,偶尔会有人在最为平缓安静的时候,为其投入一颗巨石。没有被掀起的惊涛打倒,就会逐步趋于平缓。
日头漫长,柳昭然允许自己难过一个月,而后她又不得不振作起来,去面对这个于她而言,并不算温柔的世界。
她要拥有自己的能力,逐步走上她想要的高度。学医的价值,到此刻已经消耗得寥寥无几。在大三末尾,柳昭然生出进入金融圈子的念头,更大的目标,是接近迪斯家族那个人。
她对这个家族研发的芯片很感兴趣,不仅仅是出于利益,还和自己回到本来的世界有着些许关联。要巩固人脉的同时兼顾学业,很累也很麻烦,但柳昭然不会让自己的破绽露于人前。
会参加那场联谊会是个意外,柳昭然本身对这种事并无兴趣,毕竟联谊会有资格成为自己目标的人寥寥无几。但朋友一再要求,她不愿伤了和气,只得去了一趟。
人群中,她看到一个特别的人,柳昭然不认识她,只知道叫宋南音,是隔壁大学的。一头金色的长发,发量多得惊人,像是一只炸毛的狮子。
混血的外表,看上去一副凌厉而不好接近的样子。但惯常会看人的柳昭然总觉得她看上去呆呆的,比如刚才,喝了一口酒,便急忙放下,拿起了桌子另一边的橙汁。
看来,是个和外表不太一样的人呢。
很有趣。
柳昭然那时候还不知道宋南音会在自己心里定格这么久,久到她毕业后去了外国,偶尔的闪念后,还会想起那一头金色的长发,还有那份毫不遮掩的神态。
纯粹,连伪装都懒得做,那么直接的表现出对自己的排斥,这就是柳昭然觉得宋南音有趣的关键点。
她见过太多虚伪的人,正因为如此,这份纯粹才显得特别。
柳昭然晃动着酒杯,意识到自己又想起几年前的人,轻笑了声。她正要仰头把酒喝下,一个女人走到自己身边。
她身上带着果酒的淡香,身材高挑纤细,那头金发像是从自己记忆中钻了出来,和她刚刚才回忆过的人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