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颂再次环起臂,恰好将衣领也遮盖了七八分,凛冽的五官看不出坠落时候的狼狈。
像从电梯出来后一样,落下神坛到飞回云端之上不过就一念之间,一时之差。
浅得有些恍惚她是否真正坠落过。
“去拿药。”秦颂没有看谁,但身后那人听见后便继续往前走,从帘子后拿出一瓶未开封的红花油。
黎初只好接过来,捂在怀里打算回家再上药,秦颂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盯了几秒,将戒指取了下来。
她摘戒指的样子好像要干什么大事,非常缓慢,一个接一个,黎初看得不明所以。
摘完戒指,秦颂厌厌地扫一眼黎初,说:“拿来。”
黎初反应不过来,嘴唇微张着,思考她想要的是什么东西。
下一秒秦颂倾身,拿走了被揣在怀中的药瓶。
堂前不方便,于是秦颂夹着瓶口转身去墙角,高跟鞋哒哒好几声,直到发现黎初没有跟上来。
她回头,艳丽的发色与背景那么不融合,甚至说出的话也是。
“过来涂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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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本一定写轻松,正剧迟早要了我的命
第24章024
角落里,红花油的味道萦绕在二人之间,黎初眼睁睁看着对方将药倒在指上,然后凑近。
她仓皇倒退:“我自己来吧。”
秦颂凝视她,这张脸还是恢复原样比较好,更何况伤是因为郑乘风造成的,她觉得郑乘风整个人都很脏,碰过的东西要好好清洁。
“过来。”手悬空轻勾了勾,于是浅蜜色药油因为颤动抖落,顺着两根纤细修长的指头往下滑。
眼看就要滑到筋骨分明的手背,秦颂趁机往前压,气息交织在黎初的眼皮上。
浓郁的药香从右脸幽幽传到鼻尖,黎初攥着衣角,只觉得被捋过的地方好痒,这让她很难免的,想到了那一天阁楼的夜晚。
也是秦臻去世的晚上,锁链的冰凉和秦颂指尖的滚烫冲撞出心慌意乱的……悸动。
是那种从骨髓渗透进去的东西,令她忍不住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比如视频中交缠的演员。
黎初没意识到秦颂已经在帮她上药,等反应过来眼前一片粉紫色的缕发,而头发的主人身上沾着佛性的味道,和药混淆,闻起来意外祥和。
她一直觉得对方的气息很弱,如果不是锁骨的升沉,几乎感受不到这个人的存在。
“痛吗。”秦颂手绕着圈游离,若有若无撩拨在耳畔,黎初的心也跟着动作捣鼓般七上八下。
她强装镇定:“不痛的。”
说实话还是有那么点疼的,郑乘风是男人,又高大强壮,打人更不会收力,巴掌盖下来的时候,黎初瞬间听不清声音,耳鸣了好几秒。
可想到秦颂被这样的人锁在铁笼里虐/待十余年,身上的伤疤一道又一道,她便觉得不疼,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秦颂微微转动眼珠,淡然地与黎初对视一眼,她在判断这句话的真假,对方却迎接得坦坦荡荡,灵动的眸子里窝着一汪纯净的温水。
这双眼睛忍痛时太勾人,越忍耐越想摧残,就像享受痛苦时的她,会生出别的情愫。
黎初被盯得呼吸不畅,逃避般偏头躲开,把药油一股脑全倒入手心使劲儿往脸上搓,疼得忍不住龇牙咧嘴,牵动的嘴角也带出斑驳的血迹。
秦颂垂下了手,克制住想要摸上去的冲动,将盖子轻扣到瓶口:“去上香吧。”
她淡然自若地抹掉滴在手上的蜡烛,蜡泪揉入手心黏糊得不像话,就像此刻的心情。
秦安拿了三根香给黎初,女生细嫩的手指握着香,虔诚地跪下作揖。
她是外人,其实没必要做到这么认真,但黎初上完香之后,还塌腰磕了三个头,乌压压的长发前后摆动在唇角和后背。
秦颂望着她认真的背影,心口好似被针扎了一下,泄气许多,茫然无处安放。
葬礼完毕之后,便要正式将骨灰挪入公墓,银河公墓就在旁边,一路上,刚才没哭的人哭出了声音,凄凄切切的,听得人心发凉。
浩浩荡荡的一长条队伍,秦颂跟在最末尾,黑色的长裤湿成深墨色,黎初低头瞧了半晌,伸手拦住了她。
“我帮你挽一下。”黎初的头发湿成絮状,蹲身拉起她卡在鞋跟里的裤脚。
狂风之下的两人,逐渐湿透了肩膀。
等去到公墓里,叶婉清正抱着墓碑大哭,雨水打在她脸上,模糊了眼尾的泪。
秦颂动了动,将伞倾斜遮在叶婉清头顶,握伞的手骨血管十分明显,白透得病态而异常。
黎初分不清她脸上的水是雨还是泪,因为她太冷静了,只有眼底沉着暗淡,只有这么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