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颠三倒四、琐碎无序。
师姐却听得极认真, 听着听着就有明青能明显感觉出来的难过悲伤。
明青不由抬手,细致地抚平师姐皱起的眉,一个字都没说。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心里还是认为自己抢了师姐的东西。
心里这么想,脸上不禁带出几分。
师姐看了,却也没有说什么。
但即便是相对无言,能这么静静坐着,对明青来说也是极满足的。
她指着天上月光,絮絮叨叨跟师姐说自己曾经许多次就是在这样的月光下修行、练剑。
东方泛白时,师姐不见了。
明青酒醒时,天光已大亮。
地上散落着几个空了的酒坛。
明青怔怔,还有些无法辨别梦境和现实。
甚至连梦里说了些什么都有些模糊,只记得梦里的师姐很好很温柔。
她虚虚做了个揽人的姿势,而后长叹一声。
许久后,她才珍而重之地将剩余的酒坛收进丹田空间。
原来醉酒了就能见到师姐。
她想着,拾回明月剑开始练剑。
而后的日子千篇一律。
直到明青又一次尝试着饮了几口酒。
她如愿梦到了师姐。
但这次的梦有点不同。
如果说上次的梦是美梦,那她这次的梦无疑是噩梦。
她无法跟师姐说话,她说的话师姐也听不到。
她以旁观者的视角观看了一场隐约真实、如同时光倒流的经历。
那是一方漆黑的空间,伸手不见五指、压迫到让人无法呼吸的黑。
四周隐隐有嘶哑沉闷的声音,像是风声,也像是笑声,渗人到心惊。
明青已经经历了许多,见过广阔天地,见过血腥阴暗,甚至现在是在“梦中”,却也无法控制地生出窒息感。
那是贯穿时空、来自灵魂的颤栗,阴寒生冷到让人想第一时间逃离开。
而后就是在这样窒息压迫的环境里,明青见到了师姐。
不是胜雪干净的白,而是触目惊心的红。
不是形容规整的师姐,而是披散头发的师姐。
没有温柔含笑,只有痛苦不堪。
明青看到师姐满身是伤。
她跌进那片黑暗漩涡里,想逃离却无从逃离,被漩涡席卷着飘向不归处。
黑暗里有许许多多、数不胜数的厉鬼凶魂。
他们阴森笑着扑向师姐。
师姐没有束手就擒。
她以指为剑,即便是在那般的境地里,凝出的剑光依然凌厉明亮、清正无垢。
剑意胜雷,涤荡着这片黑暗。
但实在是太黑了。
到最后,剑光黯淡、剑意湮灭。
那一抹不屈的红沉进黑暗里。
而在黑暗的边际,是通往虚无的道路。
那里没有明青先前看到的那么黑,却也没有日光月光,静寂无声。
她听到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幕流月,初次见面。我是循影,和你一样,是个半魔。”
循影,魔族天罚堂堂主。
据说来历不详,很得魔族魔主的信任看重。
明青一下坐了起来,满头大汗。
她在想梦里所见。
循影是实打实存在于现实的人。
那么,那不仅仅只是个梦么?
明青右手抬起,掌心很快出现一座黑色小塔。
登天塔。魔族循影。黑暗。
梦里的黑暗,对应的是深渊么?
如果那些不是梦而是现实,那是三百年前的深渊么?
明青想着,有一瞬间乱了呼吸,感到了和梦里一般无二的窒息痛苦。
“吱!”
雪白雪白的一团东西踩过明青的肩膀,正要蹦向地面。
明青眼疾手快捞住了,然后和黑溜溜的眼睛对上。
“吱!”白团子老大不高兴地呲了呲牙。
只是它生的雪白软绵,再呲牙也不会惹人烦。
那是一只小兔子。
不是凡间兔子,而是灵兽云兔,生于云海,行动灵敏。
是明青当年从留云境带回来的。
明青想到留云境,眼神微深。
那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了。
但有些记忆即使过去一万年也能深刻到恍如昨日。
明青回想着留云境里的一切,自然而然想到了当年做的梦。
醒来后师姐说那是幻境。
但后来能够修行后,明青遇到过许多次幻境,却一次也没中招。
她很快联想到了刚才做的“梦”。
如果那真的不是梦呢?
如果当年在留云境看到的也不是幻境呢?
殿下。
明青若有所思。
她翻遍许多典籍,没有看到哪个修士被称为殿下。
修行界不同于人间王朝,修士间只看重修为,还没有谁地位高贵到能让诸多修为不俗的大能以殿下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