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越近,斧头人越兴奋,几乎是小跑着,直直冲林一岚而来——
又临时刹车,因为惯性摔在了地上。
“砰!”
瘦长鬼影无声地嗤笑。
斧头掉地,近在咫尺的声响让林一岚立刻捂耳蹲下闭眼。
总之就是坚信自己看不见怪物,怪物也看不见自己。
但是过了几分钟,什么也没发生。
林一岚鼓起勇气,伸手往前——却什么也没碰到。
虽然很吓人,也总觉得有许多道目光正在注视着自己。
但冷汗涔涔的林一岚不得不冷静一点。
好像……这个地方只有她一个人?
怂怂的小鹌鹑索性一闭眼,闷头往前冲。
“哐!”
林一岚撞在了门上,声音在空寂的疗养院中回荡。
她想,脑袋真疼,幸好这里没人,不算特别丢脸。
然后下一刻,门就被人拉开了。
那瞬间,像有什么无形的领域展开,靠得太近的怪物们都被无声逼退。
有隐隐的光,从门缝间泄露。
他站在门扉后,一个模糊的影子,冷冰冰的面容在看清林一岚后缓了缓,伸手将她捞了进去。
Z说:“你敲门的方式很特别。”
林一岚一点也不在意他的阴阳怪气,终于看见一个活人,即使是Z,也让人觉得眉清目秀心平气和起来。
正厅里点着几只蜡烛,明明灭灭的光在人身上投下变化的影。
林一岚注意到,Z没有戴手套。
他甚至也没有穿疗养院的白色制服,而是一身黑色燕尾礼服,年轻的面容在昏暗的烛光下有种沉稳又冷漠的吸引力。
林一岚环顾四周。
正厅里放着很轻的、很舒缓的音乐。
有几个人坐在吧台边喝酒,有几个正在随着音乐轻舞。
那些人脸上都戴着面具。
剩下的人,都如Z一样穿着很正式的礼服,却没有面具,而是仿佛在为其他人服务。
她耳边忽然响起不久之前,在图书馆里,那个两米大汉癫狂的尖叫——
“舞会都是要戴面具的!”
“把你的面具借给我!”
“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林一岚觉得后背发凉。
他们都在被疗养院逼疯,但每一个疯子都会说出这里隐藏的一处隐秘。
Z停在林一岚面前:“看谁呢,呆了那么久。”
林一岚意识回拢。
她谨慎地躲在Z身后。
“你见到我,好像不怎么惊讶?”
她没有制服,也没有面具,本来不应该出现这里的。
Z似笑非笑,只说:“每天晚上,总会有那么几个爱闹的,敲响那扇门。”不过你是第一个用脑袋敲的,“咚”一声把Z也搞愣了一下。
她想起来:“那牧时呢?你有看见牧时吗?”
Z说:“他死了。”
林一岚僵在原地,脚一软,差点跪坐下。
Z捞住她,长眉微拧:“你……”
林一岚难以接受:“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尸体在哪?”
“不应该啊,这只是A……怎么会……他去了哪?”
Z垂眼:“他是你什么人?”
林一岚抬头。
Z说:“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不是。”
Z“啧”了一声:“好吧,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你好像很在意他,他也是。”
林一岚心里闷闷的。
她至今不知道自己在那个“停尸间”待了多久。
她昏迷之前,牧时的状态已经很差了。
如果牧时是因为她才出事的,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释怀这件事。
“他是我很好的朋友。”
林一岚轻声说:“是我在这里,唯一的朋友。”
Z沉默,看着她,直到她眼中漫上水汽,是不安的、迷茫的样子。
Z轻轻叹口气。
他俯身,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他去了一个地方。”
林一岚心一紧:“哪里?”
Z很快地瞥了一眼坐在吧台旁的一个影子。
他的身影几乎将林一岚整个笼罩住,也顺理成章地、不动声色地,将一个纯黑的面具戴到了她脸上。
“只有那个家伙,能让你进去。”
林一岚说:“好,我去找他。”
但是她的手臂被Z拉住。
Z乌哑的眉眼,在昏黄烛光下,少见地带上某种情绪:“会很危险。”
他轻声说:“很少有人能回来……几乎没有。”
“并且,也许你的朋友……”他一顿,“会希望自己能留在那里。你带不回他。”
林一岚固执地说:“我要去。”
Z松手。
林一岚回头,面具后清亮的眼看着他:“不管怎样,谢谢你。”
Z说:“我什么也没做。我正在把你引向死亡。”
林一岚说:“你这人真是心黑,怎么老咒我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