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时兴奋地对林一岚招手:“你看你看!那边有个院子!”
疗养院窗户外,大多时候只能看见阴森森的树林,但是牧时爬高了,发现另一个方向有一个院子。
似乎是与疗养院直接相连的。
牧时说:“院子那里有栏杆,虽然挺高的,但起码是户外了。翻出栏杆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咯!”
他低头问林一岚:“你想不想走啊?”
林一岚没有犹豫:“想。”
牧时从上头跳下来,拍拍手上的灰:“我也是。”
“说起来,”他说,“我心里一直有个声音。”
他的声音压低:“一岚,你也有吧?我知道的,你和他们很多人都不一样。”
“像我们这样的,‘不一样的人’,在这个地方是少数。”
林一岚听着牧时的话,点头。
牧时叮嘱她:“你要小心。”
他要去找通往院子的路,而林一岚需要先换掉身上全是血的衣服。
疗养院内部并没有他们想象的复杂,繁复幽深的长廊在这种地方显得很冗余。
林一岚很快找到了大厅,里头正聚集着几个瑟瑟发抖的病人,有医生和护士在安抚他们。
“我们已经安排人给他们注射药物了,”医生说,“没事的,就是忽然发病了,不用担心。”
见到林一岚,有护士给她递来一套全新的病服,又带她到一个小房间换下。
房间里混乱地扔着几件同样沾了血的病服。
林一岚换好衣服后并没有回到大厅,而是悄悄跟在护士的后头。
护士把脏衣服全都收拾起来,要拿去另一个地方。
路上,他遇到了另一个人,抱怨了几句:“D做事就是不靠谱!”
“明明已经给了确切的名单,他还能漏人!”
“听说H被咬死了……”
“啥?他们不是就会笑吗,怎么还咬人?”
“不是不是,H是在‘那里’被咬死的……”
“啊,是K医生。早上好!”
K医生是个小麦肤色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要检查护士们抱着的脏衣物。
林一岚躲了起来,过了好一会,K医生都没有说什么话。
走廊里光线昏暗,窗外青白的天好像无法照进哪怕一束光。
林一岚才注意到自己躲的地方,好像是一个巨大的座钟侧后。
钟身是实木做的,即使经过漫长岁月的洗礼已经腐潮发霉,依然能依稀看出上面的华美雕刻。
起伏的漆料像某种文字又像某种特殊的图案。
又或者……
像小孩子随手的涂鸦。
林一岚的手不受控制地,被吸引着,轻轻抚过底下的几道划痕,凹凸不平的粗糙木料刺过她的手。
而就在这时,这座哑巴似的沉默大钟,忽然发出一声嗡鸣。
林一岚慌乱地收回手。
比起质疑一座已经坏掉的钟为什么还会发出声音,她直觉前面的K医生和两个护士更可怕。
“谁?”
见没有回应,K医生给了两个护士一个眼神,三人靠近了那座钟:“出来!”
林一岚转身就跑。
“快追上她!”
“她是不是看见了?”
“快!”
看见什么了?
林一岚心想,早知道刚才就探头瞄两眼了。
亏了。
K医生追得很快,林一岚喘着气,不敢回头,只顾着闷头往前跑。
然后一下撞上了另一个医生。
对方疼得嘶了一口气,林一岚也捂着脑袋,眼泪汪汪地抬头。
……哦豁。
Z医生看着她额头磕到名牌撞出的红印,长眉微拧:“这是做什么。”
好痛。
林一岚瞪他胸口的名牌。怎么那么硬?
Z医生说:“又哭?”稀奇似的弯腰,凑近看林一岚的眼睛。
林一岚眼睫上还沾着水珠,听见后头K医生来了,更是一动不敢动,僵立在原地。
Z医生说:“我又不会吃了你,怎么这个表情?”
K医生长舒一口气,说:“幸好你逮到她了,Z。”
Z医生这才看见后头还跟了人。
K医生吩咐:“带她去‘那里’。”
哪里啊?那个忘了哪个字母的医生被咬死的地方吗?
林一岚要哭不哭的:“我只是路过……”
K医生嗤笑:“路过?这个点,所有病人都应该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你怎么会路过这里呢?”
林一岚说:“今天是个意外!食堂!食堂那边出事了……”
K半信半疑:“什么事?”
两个护士赶紧把早上发生的事情简要地说了一遍,出乎林一岚意料的是,K竟然没有直接相信他们。
直到Z微微颔首,K才说:“好吧。”
林一岚的心松下一点。
K却话锋一转:“可是,你还是看见了,对么?”
林一岚说:“没有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