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他不知道该不该再说下去。
叶阮好像知道前情提要一样,没什么感情地说:“找你查四年前的真相吗?”
“对。”雁放讶异他能猜到,但随即一想,也许四年前韩雅睿就去找过叶阮,“她对雁玺确实有很深的感情。”
“所以呢?得到答案就意味着画上句号吗?”叶阮面无表情地看向雁放,“四年前我就告诉过她,爱不会让一个人完整,爱是一种消遣,只会让她越陷越深。”
他跟着坐起来,撑着床垫来到雁放面前,“我毫不意外你会愿意帮她,我也猜到你们应该查出了什么,所以你到南京来找我,是来质问我真相的,对吗?”
窗外的雪光映在叶阮脸上,苍白如流年易逝,那张姣好的脸上闪过一丝冰冷的神情,像终于肯向人袒露肚皮的小猫再一次遭到伤害,亮起攻击性的利爪。
雁放被他刺到,心鼓重重作响,胃里的酒精发着酸,魔鬼般张牙舞爪起来。骤然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他似乎已经确定了答案……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的爱,不可能迎来被共食的那一天。他所以为的柔软、温暖,在叶阮看来原来是荆棘、深渊,以至于他在四年前那样拒绝了韩雅睿。
“不是……”雁放嘴唇颤抖起来,语言也紊乱了:“我是来帮你的,但我必须知道四年前的真相。我从你的电脑里发现了我留下的水印,还有渡轮上的病毒……”
“爱”像一根鱼刺,卡在他的喉咙里。
雁放终于走投无路地说:“雁玺的死跟我也有关,是吗?”
第59章
赶不走阴霾,这夜雪是不会停了。
叶阮很久、很深地凝视着雁放,直到他因冲动而偾张的肌肉渐渐有了和缓下来的趋势。
“你相信我么?雁放。”
他第三次这样问,但对比前两次,似乎多了几分身不由己的意味。
他们坐的很近,膝盖差那么一毫米的距离就要碰上,雁放产生出想把他抱进怀里的冲动,又被无数次的打消回去。他的嗓子几乎黏在一起,郁积的气团堵在胸腔,求一个解脱的时刻。
良久,他哑声说:“你说的话我都会信。”
窗外的天光骤然暗了,雪似乎下得越来越大。
叶阮垂下眸,“如果我告诉你,得到答案才意味着一切刚刚开始,意味着将要面临更深刻的痛苦,你还会想知道吗?”
雁放没有太多犹豫:“想。”
连“爱”都需要两个人来分担,痛苦说给另一个人听,会否好受一点?
“告诉我吧,叶阮。”雁放祈求地说。
叶阮毫不意外会得到这个答案,世界上的人,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不乏少数,雁放显然与之相反,哪怕不为了自己,为了韩雅睿那份爱,他也一定会想把这件事搞到水落石出。
正因为叶阮太过清楚他的性格,所以这些话他曾在心中预演过很多次,说出口并不觉得为难。
“你猜的没错。”叶阮“唔”了一声:“五年前的冬天我曾用邮件向你下了一笔订单——高等防火墙。就是你从我电脑中发现的那个。”
雁放心里“咚”一声巨响,悬着的心跳落回地面,砸出更多难言的灰尘。
“你的工作室接单较为谨慎,所以当时我对你说,我的用意是保障公司金融网安全。”
雁放当即一震——金融网,金融公司,五年前的高价订单。对安全等级要求极高的进出口屏障,控制着进出金融网的所有双向数据流,他为此花费了很多精力和时间,做出来的成就感也极大,五年后的今天仍然记忆犹新。
“为……为什么?那时候你就知道我?”雁放喉头焦渴,心乱如麻。
叶阮上半身前倾着,膝盖碰到雁放的膝头,那一毫米从他们之间略去了。
“当然,章世秋已经提前我很久去找你了,我那时候分身乏术,连一成的把握也没有。”
他说的把握是指什么,雁放没有脑子去想。他只是低头看着贴在一起的膝盖,叶阮半湿的发尾悬在他皮肤上方,水滴顺着刺刺的痒意爬来。
叶阮伸出手,手背擦过雁放的侧脸,把他的目光抬了起来:“整件事说来话长,你确定要这样待着?”他用目光示意了这张床,又挪到落地窗边两只对坐的观景沙发,言下之意是去那里比较好。
雁放扭起的眉在他慷慨的目光里松开了,他冷着脸稍微一抬下巴,抽离了叶阮指尖的热度。随即他翻下床,进了衣帽间。
叶阮空着的手迟迟未收回来,他不可察觉地抿了下唇,看向窗外,为自己的防御心理附以嘲笑——也许待会儿雁放会无法接受愤然离开,那么床是要比沙发更让人难堪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