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过了一个年,豆腐生意立刻就能红火起来,隔壁王家乐淘淘的做了许多豆腐。
哪知道王明兴冲冲的出门做生意,傍晚时分才回来,车上的豆腐还有一半没卖出去。
当天晚上,王明就找到了赵梦成:“哥,城里头情况不太好。”
“说说看。”
赵梦成去年便发现了镇上的冷清,但没想到影响这么大。
不止王明发现了,村口原本热闹的豆腐市集,今天也受到了冷落。
王明拧着眉头:“我原想着好些时候没去卖豆腐了,只怕不够卖,哪知道街头上人都不多。”
按理来说,就算周围的村子受了灾,镇上的人多少有积蓄,日子影响不大。
王明多了个心眼,趁着卖豆腐打听了一番,才知道真相。
“几个熟悉的老主顾说,去年情况就不大好,粮食价格涨得太厉害了,光是口粮就让人吃不消,哪有余钱买别的。”
“不只是我家的豆腐卖不出去,如今除了米铺粮食,其他生意都不好做。”
赵梦成听了,便知道情况比他预计的还要糟糕,不免也有些担心。
王明叹气道:“如今豆子价格在涨,豆腐的利润原本就少,再卖不出去的话,这桩生意怕是要黄了。”
赵梦成便劝他:“既然粮食珍贵,倒不如先把豆腐生意放一放,好好春耕。”
“也只能这样了。”王明叹了口气,打算再看两天,要是生意做不起来,就先回家管春耕。
“还有一件事,如今镇上都说圣人要办千秋节,下头大人们都忙着献上寿礼,咱镇上也得出。”
赵梦成头一次知道这件事,忍不住拧眉:“丰州受了灾,还得给上头送寿礼?”
怪不得大周覆灭的那么快,老皇帝这操作简直是在老百姓心里头扎刀子,逼得百姓造反。
王明也是气愤不已:“皇帝老儿只顾自己逍遥痛快,哪里管我们百姓死活。”
等人走了,赵梦成若有所思。
“爹,那咱家的豆干还做吗?”赵椿跑过来问。
赵梦成想了想,便道:“明日去镇上看看,正好唐糖也好的差不多了,咱去拜访黄县令,最好能找到他家人。”
正坐在小板凳上,任由赵馨给自己梳头发的唐糖愣住了,抿着嘴低下了头。
第二天一早,赵梦成没带三小只,将唐糖抱到了驴车上。
赵馨有些舍不得,但还是拉了拉唐糖的手:“小弟弟,你乖乖的,马上就能找到你爹娘了。”
唐糖没吱声。
驴车上,赵梦成看了眼孩子,难得安慰了一句:“别担心,黄县令会有办法妥善安置的。”
唐糖张了张嘴,却又把话都咽了下去。
一直到看到城门的时候,小孩儿忽然拽住他的衣角,仰起没有受伤的半边脸:“叔叔,我能留在你家吗?”
赵梦成摸了摸他的头发没说话。
唐糖有些着急:“我会帮忙干活,不会给家里添麻烦,你别把我丢了好不好?”
赵梦成却只问了一句:“唐糖,叔叔不能收留来历不明的人,那会给赵家惹祸。”
“还是说,现在你愿意告诉我自己的来历?”
从孩子醒来的第一天开始,赵梦成就知道他藏着许多秘密,孩子不愿意说,他也没兴趣听。
可把孩子留在却是另一件事,赵梦成只想顾好自己的小家,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并不想牵扯到是是非非中,平白给自己找事情。
唐糖被他的眼神一刺,猛地低下头不再说话。
赵梦成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只是驾了一声,过了城门。
驴车直奔县衙,黄县令显然还记得他,见他带着年礼上门倒是也客气,还亲自面见了他。
赵梦成道了几句新年话,才提起捡到的孩子。
黄县令眉头微皱,却还是说:“你先把人留下,回头送济慈院吧。”
济慈院原本是朝廷办的“孤儿院”,能够收留无家可归的幼儿和老人,给他们一碗饭吃不至于饿死。
可时间久了,济慈院名存实亡,如今都是一个破落院子,顶多有个老婆子看着,至于别的,那就看当地父母官。
黄县令还算好的,至少上河镇的济慈院从没饿死过人。
唐糖听着他们三言两语决定了自己的去处,头垂的更低,拳头微微捏紧。
黄县令摆了摆手,让人把孩子带下去。
赵梦成按了按小孩儿肩膀,塞给他一个小荷包,里头藏着一些钱,足够孩子在紧要关头应急,他的善心仅限于此,再多,就没有了。
唐糖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到底没说什么。
黄县令见状,倒是夸了一句:“你也算是有善心。”
“比县令您差之远矣,若不是县令主持,上河镇只怕早就乱了起来。”赵梦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