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乘风不置一词,将打火机揣回兜里。
对于他的沉默,方翊不禁微怒,无声的对视之间,他又扬起标志性的笑容,试图说服谢乘风:“这样吧,我们各自退让一步,我呢,不打扰你跟他恩爱,但你也决不能阻拦他每年来看我。”
“你也看到了,我为了他差点丢了命,总要讨回来一些说法。”
就在方翊自顾自地说话间,谢乘风扭头看向了窗外,昨日下过一场大雨,路面上隐约还残留着水渍,车辆在城市道路上穿梭,行人各自奔忙,或脚步散漫或神色匆匆,一派井然有序的生活节奏。
谢乘风垂眸几秒,转头看向方翊,抬起右手,掌心向内,冲他招了下手。
方翊没动,早在一周之前,那天晚上的更衣室门口,他就领教过谢乘风的手段。
谢乘风犹如可以根据状态调节自己的机器,在许映白面前,他浑身上下均萦绕着一层柔和的气息,当脱离许映白,此刻面对他时,那层柔和被暗藏的锋利刺破,一双眼睛暴露出令他陌生的野性。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方翊示意他将手收回。
谢乘风五指微拢,也不勉强,放下后对他发出一声淡淡的笑。
方翊问:“你笑什么?”
谢乘风先是端起了茶杯,凑在鼻尖轻嗅一下,开口说了跟他见面后的第一句话:“在笑你。”
方翊错愕,下意识地将手臂搭在了桌边,背脊挺直:“你笑我什么?”
谢乘风放下杯子,语气很平淡:“你都盘算着要跟我共侍一夫了,又跟我论什么内人外人?”
方翊被噎住,无论对外交际,还是对家人,他所在的生活圈里,从来没有这样口无遮拦之人。
就在方翊愣神之际,谢乘风即刻倾身,一把抓住了他搭在桌边的手腕。
“松开!”方翊挣扎。
那道狰狞的疤在指腹下斑驳异动,谢乘风死死地按着,对仍在挣扎的方翊轻轻嘘了一声。
方翊瞬间定住。
谢乘风将碰倒的茶杯放好,攥着他的手腕又坐下,二人中间隔着餐桌,方翊抽身不得,只能随着他的动作弯腰过去。
“这样,我才有跟你聊的兴致。”谢乘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端起来,盯着方翊的眼睛喝了下去。
不说话的人变成了方翊。
“你屡次约我,无非觉得因为这支打火机拿捏住了我的把柄。”谢乘风说,“以为你三言两语就能把我吓跑。”
方翊一手被谢乘风攥着,一手撑着餐桌,由于弯着腰显得格外窘迫,他不肯轻易认输,脸上仍然带着笑容:“没错,你不怕吗?”
“怕。”谢乘风坦然承认,“怕死了。”
方翊闻言,一口气还未舒到心底,只听谢乘风又说:“可又不是怕你,你上蹿下跳地弄什么?”
方翊不解,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出来。
“还有一点我也得跟你承认。”谢乘风语气变得很感慨,“许映白懂文明懂礼貌,其实你跟他才是一个世界的人,比如我那天骂你,你气的要死,嘴里也说不出一个脏字。”
似夸非夸的话令方翊倍感冒犯,他问:“既然知道我才是跟他一个世界的人,你也该知难而退,赶紧消失在他身边。”
说着他用力扭转手臂,谢乘风眼皮一压,再次猛拽,茶水四溢间,他沉声说:“我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
腕间的力道好似钢铁,方翊气红了一张脸:“无赖!放手!”
“知道我是无赖就好。”谢乘风笑的刁钻,“所以你那套文明的手段对我不管用,许映白被你们冤了这么多年,现在他没说追究,我也听他的话,可是你还妄想着继续纠缠他,真的恶心到我了。”
追究?他还想要追究?方翊舔舔牙齿:“你懂不懂什么叫众口铄金,你懂不懂什么叫口诛笔伐?”
谢乘风一抬下巴,很是桀骜地回:“没你学历高,听不懂。”
“你——”
“我给你两个选择。”谢乘风打断他,“要么现在就走,以后永远也别再出现,要么你继续纠缠,我只跟你说一句,如果你再跟许映白玩阴的,我就跟你玩脏的。”
方翊喘了两声粗气竟然问了一句:“许映白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吗?”
因为方翊这句话,谢乘风陷入过去几秒,他反应很快,眼神瞬间清明:“哪怕现在法律制度严正公平,不过在有些时候,还是赌谁更无赖,谁更能耗得起。”
现实却是是这样,方翊沉默不语,谢乘风又说:“你能跟许映白耗得起,跟我不一定耗得起,我都承认了,我就是个无赖,南岭人杰地灵,我也有好多兄弟朋友在那里谋生。”
每个人都有软肋,每个人也都有自己遵守的退让原则,对于许映白,方翊从未想过有一天产生会退缩的念头,他们自持身份,文明交锋,哪料半路冒出个谢乘风,话里话外说自己是流氓,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要死一起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