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安全静谧,爱人要来尚且未来,才更让人心有期待。
李爻希望这般光景流淌得慢一些。
正自惬意,一道影子落在窗外。
“笃笃”几声轻响,影儿啄了窗棂。
李爻推大支摘窗,见不速客是花信风养的鹞子。
鸟儿的脚上系有竹筒,内有信纸。
与此同时,景平正躲在自己屋里摆弄针线。
他知道李爻咳嗽又犯了,恰从古医书上寻得清肺驱疫的方子,按药理推断,这是个绝好的温方,且不用内服。只是略有麻烦——那是个熏闻方子。
细想李爻这人,不着戎装时模样是个翩翩公子,其实骨子里还是行伍利落惯了的,别说金珠玉器,就连他眷恋的梧桐香也是熏衣居多,要他腰里挂个滴了当啷的新香囊定会嫌麻烦。就算景平软磨硬泡说得他应了,他也不便隔三差五拽起配饰凑到鼻子边闻。
那模样有点魔怔、实在不好看。
于是,景平运动脑袋瓜想出另外的招。
他寻了块好布料,缝出空心腕带,将草药捣碎、过滤、用纱网包好,置入其中,最后悉心封口缝好,能给李爻系在手腕上。这么一来,晃手打人都是香巴掌,顺带还能让人家想到他。
这么想着,景平得意洋洋了,嘴角挂笑地收针,把东西仔细平整一番——针脚算不得归整、好歹也不太磕碜。
他正兴冲冲要去找人,门被敲两声,李爻熟不讲礼地推门进来了。
“晏初……”景平不知对方急急可可有何事,看清他整身要出门的打扮,眉心一收,“这大晚上的,你要去哪?”
李爻暂时没管他手里拿着个什么古怪玩意,拉着他就往外走:“跟我去趟城郊。”
这般着急忙慌,定是有急事。
可愈忙越忙。
大敞四开的房间门又被敲了几声,孙伯站在门口:“王爷、公子,来客人了。带着拜帖和登门礼。”
都什么时辰了?
李爻有点不耐烦:“谁啊?说我不舒服,让他请回,改日后补。”
孙伯:……
老人家没听他的,递上帖子,那意思是您先看看。
李爻接过来,一目十行。
太常寺卿让赵晟当殿戳死、灭了三族,拉家带口地帮南晋挡去“国将大丧”的谶言。经了几天,太常寺老大的缺位被填补上了,来人正是新官。
可补位之人非是论资排辈顶上的。
李爻见那人名字,单边眉峰一挑——扶摇?
他还记得这人,也见过几面,这人面上是司衣局做图样官,其实是赵晟的一位小郎君,人机灵、制衣颇得赵晟喜欢,因此沐了圣宠。前些日子赵晟召李爻入宫闲话,他便在陪。
李爻所以记忆深刻,一来是他相貌不丑,赵晟玩笑说“大有眉眼间有晏初几分颜色”,虽然李爻私心觉得自己比他俊多了,简直两模两样,但皇上怎么说就怎么是吧;二来是这人表字挺有意思,所谓‘大有’是个卦象,顺天依时,有辅佐之意。
没想到眼下他当真人顺其名,成了辅佐社稷的当朝三品重臣,扶摇而上了。
若只论这两点,李爻依然可以闭门谢客。
可那拜帖夹带私货地附着半张洒金纸,是赵晟闲来写诗时才用的贡纸。
空白的半张,撕痕很新,不知有何深意。
景平比李爻略高,李爻不防备他,他抻脖子垂眼、轻易看见拜帖内容,搭茬儿道:“这位扶大人即便平步青云,依旧守着司衣局的差事给大殿下掂配衣裳。听说近来皇上多与他一起,豫妃都清闲了许多。”
李爻回眸看他:“你这后宫嚼舌根子的话,是从哪个旮旯听来的?”他想嘱咐景平别去外面乱说,再一想,倒是多虑。这惜字如金的小冰块蔫溜儿闷了很多事,连跟他都不全说呢。
景平“呵呵”一笑,果然不接话。
眼下时间紧,李爻不计较他卖关子,想了想道:“替我出城去寻你师父。陈丰已经快马押到城郊,一旦明日入三法司大牢,再想见面恐多有不便,松钗所述之事蹊跷,你去问清楚细节。”
原来李爻急急火火是这事。
景平心情挺矛盾——秋风夜凉,晏初不出去挺好,但也同时损了踏月并骑的乐趣。
他拉过李爻左手,对方腕间空空如也,随身多年的黑镯子被收起来了。景平将中药腕带系在他手上:“没事的时候闻一闻,入肺经,能缓秋燥,也能……”他抬眼看孙伯,见老人家进屋随手收拾东西呢,见缝插针贴近李爻耳边,“也能顺便想到我。”
言罢,不甘心地在李爻耳际占了口便宜。
李爻时常招架臭小子的把戏,早已得心应手,顺手而为,在他后腰掐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