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绳结站起来,眼睛看不清,干脆小狗似的贴在李爻脖子旁闻了闻:“喝酒了?”他惦记李爻呕血不久,拉了对方手腕摸脉。
李爻可不是什么纯良之人,回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扭转郑铮境况的馊主意,见景平这副模样,更不忍心把心烦意乱说给他听,这小伙子心里本就承载了太多的担当。
“嗯,没多喝,眼睛好些吗,中午吃的什么?”李爻问。
这是句闲话,但景平微一皱眉:“能看见你了,就是不太清楚,估计明天会更好些,”夏日里,李爻手腕皮肤冷得滑腻,腕脉在他指尖小心翼翼地跳动,“赵晟找你说什么了?”
赵晟在景平这就不是好东西,他生怕皇上脑袋又被驴踢了,万一再给晏初下毒怎么办。
那混账的酒一口都不该喝。
即便景平知道这不可能。
李爻让他的紧张兮兮逗笑了:“别胡思乱想,郡主用辰王的爵位换了昨日被抓的百姓平安。”
“还有别的事。”景平不好糊弄。
李爻决定变身陀螺,抽一鞭子转一下:“她说她要从军。”
“不对,还有!”
李爻柔声哄道:“没有啦。”
景平捧起李爻的脸,看不清又偏要看他。迷茫里带着担忧,眼神太勾人,惹了王爷的怜惜。
李爻被他看得心里腾起悸动,借着微醺流氓一笑:“小郎君脉脉含情,是对本王动了凡俗心,要先嫁为敬吗?”说完,顺嘴想亲景平两口,安慰他,自己也沾点甜头。
万没想到景平往后错开半步,抬手按在李爻心口上,这不给火花都能自行噌噌冒火的小流氓一脸严肃:“你气郁愤懑,心率杂乱,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不要骗我。”
李爻:这臭小子医术入化境了么?
第134章 不问
或许因为看不见, 景平比平时神经紧绷。
李爻把对方的手从自己胸前揭开,擎在脸颊旁轻轻蹭,让对方感受到他的呼吸和温度。
他吻了吻景平的指尖。
温热的吻暖着年轻人指尖的冷。
一连串亲昵的小动作, 没有索取的攻击性, 安抚着景平放松下来。
景平勉力和李爻对视片刻, 终于松一口气, 任由对方拉他到椅子上坐。
李爻还是没提郑铮的事。
这于皇上而言已经不是单纯的事件了,更像是那位自证掌控权柄的执念。
李爻不希望景平去碰赵晟钻到头的牛角尖,事情在官面上走不通, 就走歪门邪道呗。
他办事向来嘎嘣脆, 安排妥帖便可暂时告一段落,不值得让景平跟着忧心。
“皇上的毒解得了吗?”李爻问。
景平极聪明,知道李爻跳过了诱因,想寻个结果。
“辰王没下死手, 他的毒和你日积月累的不一样,消谢下去就没风险了。只是有些损伤无可逆, 比如你伤了肺,我医术再高明,也得用十年、二十年去悉心养护你, 换它复原如初。”
他说着, 从怀里摸出针囊, 眼不顶用也能针法如神, 认穴极准地在李爻手臂落针, 帮对方疏散气滞。
这臭小子眼下善言敏行, 夸赞自己医术高明, 又顺带说了句体己情话。
李爻淡淡地笑:越来越有我的风采了。
“赵晟怎么了?为什么在乎他能不能好?”景平问。
“他疯疯癫癫的。”
“只有这样,辰王才好一步步取而代之, 算盘子真是打到天上去了。”
可不是么,现在人也升天了。
李爻沉默不语。
景平见他始终不说原因,不再问了。
对方惯于这样,哪怕现在他们两个关系变了,李爻那独自面对的陋习依旧刻在骨子里。而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景平想知道自有办法。
能让李爻说出“疯疯癫癫”四字评价,足见赵晟癫得可以。
“晏初,”景平语调正经,声音低沉,几不可闻藏着亲近的松弛,“你相信我吗,我不会违逆你的坚守。”
李爻一怔,景平曾经冒出过翻天之心,被他用辞官归野抚平下去了。
近来又经过诸多事,不知闲心何时能实现,更不知朝堂会乱出一副什么样子。
景平旧话重提,李爻没了当初的慌乱忧虑。
“你相信我好吗,”景平见他没反应,紧握了他的手,“再继续这样下去,满朝忠臣被他杀光、天下百姓被他祸害,我想让朝纲归正道,你要护天下万民尽管去护,我来护你。”
他暗下决心:史官一支笔,写我是倒行逆施的佞臣也没所谓。
年轻人心里有个非常跳脱的计划,若是得逞,或可兵不血刃,纲常得正,四海安泰……
只是或许要背个骂名,但只要对得起他的晏初,对得起晏初不愿辜负的天下苍生。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