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不是说这个,他整个人状态不一样了,好像眼角带桃花,之前生人勿近的冷肃模样浅了好多,”他声音压得更低了,像咬耳朵,“我好像看他手腕子上系了条红绳,怎么回事?是不是跟谁家姑娘……那个什么?咳,他跟你更亲近,有消息吗?真有这么回事咱好着手张罗准备。仗得打,国得护着,日子也得照常过不是么?”
李爻:……
“倒也……不必过于忧虑着急。”
花信风眼睛一亮:“真有了?!什么叫不必过于忧虑着急,当年拜师礼我就被你比下去了,这回他娶媳妇,我这师父不能再那般庸俗。”
李爻无言以对,没想好说辞打算直接遁走。
他高深莫测地一笑,要掀帐帘出去,好巧不巧,景平出帐子半天没见他跟上,又回来了。
眼看俩人要撞满怀。
李爻反应向来是足够快的,垫步一措,身子往旁边让开。
可门帘隔档之下,景平视线不好,没看清他是躲开还是没站稳,扬手勾住他的腰,一把带进怀里稳住,笑问:“没事吧?”
目色柔和,何止带春意,简直花开烂漫、满山遍野花蝴蝶。
“咳,”李爻不动声色退出对方怀抱,“能有什么事,你太师叔还没老到要平地摔跤。”
说罢,不经意扫了花信风一眼。
花信风先看见景平拦腰一抱,又被李爻的欲盖弥彰当头一棒,深呼吸:我的眼睛和脑子,定是有一处坏掉了。
第101章 离间
李爻的扭捏只有一瞬, 他一脑门子官司,眨眼功夫把刚才的事当插曲扔脑后了,心心念念赶快去会那搁古二王子。
上回景平离开后, 他去见过二王子一面, 可那货算是个狠人, 知道两国将要和谈不想被套话, 直接一脑袋把自己磕晕了。
李爻挺无奈,他当时没空跟对方泡蘑菇,就暂时作罢。
眼下景平来了, 他心生出别样的期待, 想看景平如何对付那油盐不进的玩意。
这是种阴晦的撑腰,让李爻觉得有意思。
而景平此刻的心思分开好几瓣,他惦记着正事;惦记李爻是否被自己误伤;还意识到他对李爻的感情师父还蒙在鼓里呢……
看花信风的模样好似是刚察觉,然后噎着了。
花长史确实噎得慌。
他前一刻开心徒弟终身大事有着落, 后一刻被真相碾压认知,连个心理准备都没来及做, 直接劈头糊了满脸。他瞬间想拽住眼前这俩货问个究竟,可一转眼……
帐子里还有第四个人。
那叫秦松钗的年轻人正挂着一脸微笑,仿佛是个世外高人:看透你们的心思, 就是不吱嘴。
闪念间花信风觉得他那张文雅不争的脸, 有点讨厌。
说不清道不明的。
松钗折扇轻摆, “啪”一声打开了。他迈着秀步路过花信风身边, 缓声道:“花将军为何瞪着在下, 是在下碍了将军的眼吗?”
花信风懵了:我瞪你了么?我怎么可能把好恶挂在脸上?
松钗将他他片刻的反思迟疑瞧在眼里, 挺开心, 摇着扇子,轻笑出声, 掀开帐帘出去了。
花信风在心里把“有点讨厌”换成了“确实讨厌”。
更甚,这么一打岔李爻和景平也前后出去了。
花信风只得非常有眼力价儿地“大局为重”。
再说那搁古二王子,他差点被景平拿湘妃怒炸死,伤胳膊断腿地被俘,一直被单独关押,锁在主城关的碉楼里。
碉楼窗子很小,为免战俘诡计多端设法逃跑,加铸了粗铁栏杆。
本就不多的天光斜打进来,仿佛搭起一道虚幻的登天梯,待他咽气,接引他的魂魄飞出困厄。
李爻几人进门时,二王子正在那束天光里静坐,坐出种出尘高人的超脱。
值守们向李爻齐行军礼。
威仪振奋人心。
可那二王子入定似的,眼都不睁。
他头发蓬乱,衣裳也脏,只是气度沉稳,没了当日看见李爻便一头撞墙的疯癫。
藏在牛头面具下的面孔暴于众人眼前,脸色在天光中显得苍白,面皮似一张脆蜡纸,轻轻一碰就会皲裂。他浓眉大眼,高鼻阔口,独有脸盘子不算粗犷,且棱角分明。这般拼凑出来的人模样不难看,甚至算得上英俊。
“奥单王子被夺舍了么,”李爻开口就呛他,“今日不寻死腻活了?”
奥单眼睛微睁开一条缝,嘴角扯出笑意:“原来是王爷来了。多日不见,尊驾气色恢复不少。”
他汉话不标准,无心奚落也自带着阴阳怪气。
李爻懒得跟他废话,直言道:“老相识来看你了。”
他往侧让开,露出身后的景平。
景平看这人就想起他联合羯人对李爻的算计,恨不能一刀刀刮了他,但是他自幼便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只是淡淡地看着阶下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