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无奈离火神君祠的烂摊子铺得太大,殿下的雄心壮志炼化成金刚球也难填那片大窟窿。
他年轻,经验太少,做事不敢跳脱出圈,身边又没个真正能帮衬人,是以时常一忙便到后半夜,收效微末。
他身心俱疲,景平来看他时,见他脸色焦黄阴暗,实在不怎样。
太子敬重李爻,对待景平当然也多三分礼待。
寒暄之后,他招呼景平坐。
景平没坐。
他钦佩太子勤勉,偏又对李爻曾夸奖赵岐这事,持着一股子蔫溜儿的酸劲:“陛下挂念殿下身体,让下官来看看。”
太子趁他诊脉的档口关切道:“孤听说老师受伤了,严重吗?伤势是否见好?”
景平淡淡看他一眼没说话。
“孤有时很羡慕贺大人,能得王爷教养……”赵岐话说一半,觉得不妥当,叹了口气,感叹道,“父皇欲与搁古和谈之事,孤私以为不够硬气,但……那神君祠信众刚被遣散,眼下才开始征兵,待到新兵能顶用,也是需要些日子,和谈是权宜之计。”
景平在心里冷哼,把赵晟祖宗十八辈花式骂了个遍,嘴上不论军政,只是问:“殿下近期是否有时常爱吃的东西?”
赵岐不解:“孤身体不好与常日吃食有关?”
景平糊弄道:“只是想做调配药材的参考,药食同源,减轻性质冲撞,才能事半功倍。”
赵岐垂眸细想:“自让父皇生气之后,孤寝食难安,什么都吃不下……啊,对了,倒是豫娘娘送来的山楂海棠,酸酸甜甜很开胃,但这果子性温寻常,该是没有大碍吧。”
“蜜饯殿下进完了吗,可否给下官看看?”景平道。
太子示意侍人去拿来:“只剩下一点了,”他见景平拿起块蜜饯,先凑在鼻子边闻,而后放进嘴里尝,问道,“这蜜饯阖宫都爱吃,有何不妥吗?”
他身居宫闱,自然听过阴险肮脏的手段,可这东西豫妃做了好多,铺天盖地满宫都喜欢,早反复查验过多次,没有问题。
景平顶着一张木讷的脸答道:“没有不妥,下官去太医院看过殿下近日用的药方,方子也很好。只是殿下近来常用过人参,这山楂不要吃了。”
他言罢,与太子闲聊嘱咐几句,便辞别离开了。
景平骑着马,往王府闲遛。
他心下激动不已——他尝出山楂蜜饯浸过五弊散的药汁。
但每颗果子上的药量微乎其微,被蜜饯浓重的气味掩盖,若不是他一再试毒,对那几味药基十分敏感,也是不会察觉的。
寻常宫人依靠银针查验,更是绝无可能发现不妥。
这毒是另外一种方子,与李爻所中的不同。
蜜饯是豫妃做的,可当年李爻出事时,她还不知身在何处——
只怕她背后之人,才是害晏初身体的罪魁祸首!
景平眸色阴冷,马上要揪住你了。
第084章 血口
李爻自鄯庸关启程, 伤重不能太快赶路。
这日行至天色将晚,索性在官道上拐了个小弯,去信安城修整, 正好去看看郑铮。
在官驿落脚时, 郑铮还没回来, 李爻将戎装卸下, 换上一身寻常衣袍。
眼下无事,他去院子里透气。
李爻是个稍有精神头就待不住的人,他仰头——驿馆的四方院子, 透着四方天, 在他看来跟坐牢似的。他想起这是景平的家乡,便吩咐人不用跟着,独自出门遛遛。
经郑铮费心多日,信安城大街上游手好闲之人少了太多。李爻一路走一路看, 见百姓忙于生计,日子都更有了盼头。
不知不觉, 他遛到了府衙门口。
太守胡晓已经被下狱了,继任老爷尚未到职,郑铮暂借了此处办公。李爻拿出腰牌, 向衙役道明来意。
值守的衙役们活几十年, 尚没跟郡王对面说过话, 不大敢相信地打量眼前这华发常服的公子, 诧异于这么大个人物, 不仅不带随侍还这般平易。其中一人挺机灵, 回神比较快, 言说郑大人昨日一早去了郊外的修路现场。
李爻有点悻悻,但府衙曾经是信国公府, 是景平小时候住过的地方,他心底腾起牵念。
还是想进去看看。
衙役似是听闻过贺世子与康南王牵绊很深,见李爻望着楼院发怔,便道:“郑大人或许快回来了,王爷不如进门喝茶等等,”他又压低了声音,“府宅最后一进院子多年没有挪动过,听闻世子的房间曾在那里。”
李爻目露笑意,随手一摸,摘下腰间一块玉牌递给衙役:“多谢,请兄弟们喝茶。”
他进了院子就不让人跟了,行至院尾,见那是个不大的小院,已经堆满杂物。
景平是世子,该是住正屋的。
李爻径直过去——屋子没锁,门上只有个搭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