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爻定神分毫。
眼下要命的攻城炮危机暂解, 但并不代表可以高枕无忧。
要打接触战, 敌军人数上优势不减。他们现在只是被常怀莽得懵神,没回过味来。
这般懈怠的机会稍纵即逝。
的确。
搁古二王子不是个饭桶,他醒神比李爻预想得快,自身已经撤出城上火炮的攻击范围, 正听斥候到他近前奏报军情:晋人骑军似倾巢而动。
他即刻明白了李爻目标在他,要将这僵持已久争斗速速。
无论他被俘或被杀, 鄯州的边关之困便算解了。而对方若是将他活捉,正好可以与父王要求换回已失的十一城。
他在搁古的几位皇子之中声威不错,还想回去继承大统, 怎么能折在这呢?
敌军军阵中牛角号呜鸣不断。前锋战线随令迅速前压——两军接洽越是密切, 城上的火炮、箭矢便越无用武之地了。
“报——”
来人是花信风身边的斥候。
“敌军变换帅位, 副将顶替, 大军前锋悉数压上, 那戴着牛头头盔的主帅已向后撤回阵尾!”
二王子的算计已经摆上明面了:以人数优势先行压住晋军, 能赢则赢, 若万不得已,他自己撤退便罢!
“传话去城上, 统战指挥之责全权交予常健将军,旨在诱敌进攻,再用重炮将敌军前锋与中军割开,”李爻对斥候吩咐已毕,向身侧万人骑军的主将道,“何将军随我绕路,包到敌军后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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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景平承接了晋正使的职务,日赶夜赶,完成与周边友邦的初次商洽,将最后一站定在了阳剑。
除了来交付已经制好的军备,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向阳剑借兵。
他没有国书,不确定此事定然能成,但依着景平的判断,阳剑王只要不是傻子,大概率是会同意的。
抛开王上与李爻看似干脆利落的情义,单说阳剑的现状,南诏周边诸国彼此剑拔弩张,若搁古将鄯州纳入囊中,掉转炮口倾吞南诏诸国易如反掌。
景平要求提得直来直去,他没工夫绕弯子。
阳剑王听罢,顿挫瞬间,问道:“你擅借他国兵力,事败极有可能没命,事成也会遭国君猜忌,没想过吗?”
景平弯了嘴角:“这是后话,我只知若是借不到助力,鄯州沦陷,于我晋与王上都不是好事。”
阳剑王又问:“若此事能成,你如何谢我?”
景平垂眸思虑片刻:“阳剑财富颇丰,只是碍于国土和地势,才如蛟龙困浅湾,今后若能将南诏诸国统一而治,岂不是好吗?”
“你不怕阳剑壮大,与南晋为敌么?”阳剑王也问得直接。
景平突然“哈哈”笑了。
他很少笑,更少这般放声笑,今时蓦地纵情,阳剑王一怔,从这年轻人身上看出些桀骜来。
片刻,景平止住笑声,稳声道:“一口吃个胖子会被撑死的道理王上比我明白,更何况面还没和呢,哪儿来得屉上的包子?再者,王上言之状况实在是我皇陛下该忧心算计之事,我只管解我太师叔眼下危机。往后若真有那日,我便带着太师叔隐退山河,你与赵家打到天上去也是你们的事。”
阳剑王笑了,他觉得微妙,这恐怕是贺景平的真心话,只是……晏初知道吗?
眼前这小子看上去冷得平静,其实……有点疯。
疯得挺有意思。
阳剑国土面积不大,人不太多。王上借兵两万,由王女阁逻玉亲领,前去鄯州援助晋军。
兵出奇袭,没有国书,更无与搁古的檄文。是以这援军一路做贼似的,不张旗,绕小路,打眼根本看不出是哪方队伍,日夜兼程地往鄯州边境赶过去。
鄯庸关外的搁古军虽多,好在鄯州边境离信安城不远,景平对地势熟悉,专挑山路,成功绕过了搁古军防,眼看再过一座小山,便能侧向穿入两军对垒之境。
此时离目的地还余几十里,景平抬眼看天,盘算抵达时间,隐约看见鄯庸关的天空染着一层脏粉色,顿时知道出事了!
他低声问杨徐:“杨大哥,陆大人最近有新消息么?”
这次护送正使大人的是杨徐所带的内侍庭护卫。皇上让他跟着,一是保护景平安全,二则是让他暗中看顾景平处事有何不妥。
而抛开杨徐与李家的故交,单论景平此行的作为,便足以让杨徐赞赏,堪称心悦诚服。这年轻人的诸多行径跳脱了套路,或许皇上得知会即刻龙颜震怒,但这在杨徐看来委实算不上不妥。
杨徐与李爻的心思一致,早看羯人不顺眼,该好好教训。无奈皇上一直对其态度暧昧,才终于招致今日羯人挑唆搁古犯境的局面。
是以,他明知景平用私房钱给陆缓研究湘妃怒,却只当自戳双目没看见,回给皇上的奏事书里全部是说景平中规中矩。不仅如此,他还时常帮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