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院位于A市中心城区的中部,地处繁华,道路两旁高楼林立,霓虹流光溢彩。
时常有结伴的路人和他们擦肩而过。
放在平时,郁寻春早就松开宴青川了。
他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半晌才移开视线:“宴青川。”
“嗯?”宴青川侧目。
郁寻春问:“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
“就是你调查我妈的事。”
宴青川也静了一秒,而后问道:“你介意吗?”
郁寻春既没点头也没摇头:“你说的我都不知道。”
长这么大,郁寻春从没见过外祖一家,甚至他根本没听席余馥提起过。
宴青川说的那些,他更是不知道。
席余馥对他的说辞是因为他才放弃大提琴的。
郁寻春突然发现,二十多年来,他对席余馥的了解都来自她单方面的信息灌输。
宴青川没有第一时间接郁寻春的话,他在犹豫。
郁寻春心很软,像块软绵绵的棉花糖一样,他担心如果郁寻春知道席余馥的过去,会更放不下她。
说到底,那是生养他的妈妈。
即使原生家庭的伤再痛,很多小孩也是想要竭力拯救母亲的。
但对于已经自成一套逻辑的家长来说,他们不仅会砍断小孩伸来的手,还会紧紧缠着他,企图将他拖进深渊。
宴青川不想看到那一幕。
他一直没说话,郁寻春有些奇怪:“宴青川?”
“听我家老头说,你偷偷在他面前叫我阿宴?”
“我没……”
“真的没有?”
郁寻春不吱声了。
“哦,你背着我就是‘阿宴’,当着我的面就只会‘宴青川’‘宴青川’。”宴青川哼哼。
郁寻春沉默着不说话,耳根悄悄在发从中发烫。
“你不要转移话题,这和我们现在说的事又没有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叫声阿宴来听听,我或许就会告诉你呢。”
郁寻春紧抿着唇,有些难以开口。
背对宴青川的时候,用阿宴来代指他,他说得非常顺口。
但面对宴青川时,这两个过分亲密的字,却很难说口。
宴青川在为难他。
宴青川确实在为难他。
他希望郁寻春像平时那样,恼羞成怒地甩开他的手说“不想说拉倒”。
然后插科打诨将这一篇翻过去。
虽然他知道这并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如果郁寻春好奇想知道,迟早还会问他,而宴青川也不能说永远都不告诉他。
但他想等郁寻春状态更好一些的时候,再谈这件事。
郁寻春默了很久,宴青川状似耐心地等着,两人不知不觉走出去很远,穿过街道,到了江边。
风轻轻翻动着二者的衣摆,郁寻春转头看向宴青川:“阿宴,你在担心什么?”
宴青川一愣,随即失笑。
笑里有几分意外和无奈:“寻寻,你有时候……”
他一时词穷,见郁寻春认真等着他的后话,贴上去蹭了又蹭:“特别可爱。”
很多时候,宴青川都下意识将郁寻春放在了被保护者的位置。
因为觉得他脆弱又易碎,不想再看到他被伤害。
越喜欢他,越是想要替他遮风挡雨。
但他忘了,郁寻春能从那样的沼地里挣扎出来,他不是应该护在温室里的花。
他就像他的名字,一直在寻找和奔赴春天。
郁寻春推他:“你别转移话题。”
“就像你听到的那样,你的舅舅是指挥家,你的祖父和大姨都是钢琴家。”宴青川说,“而你妈妈,既是第二个孩子又是其中天赋最平庸的那个。”
席余馥是家中最被忽视,又最被打压的那一个。
她既比不上姐姐,也追不上弟弟,一直生活在被比较的压抑中。父亲不对她抱有任何期望,肯定和赞许永远也轮不到她。
就算她没日没夜地刻苦练琴,也会很快被人超越。
即使努力成为乐团首席,她也没多开心,因为她的姐姐在她这个年龄已经进行了多场全球巡演。
她的弟弟也早就名声在外。
只有她还会为了一个地方首席的头衔沾沾自喜,所以她笑不出来。
席余馥就是在成为大提琴首席那年,遇到郁沛的。
郁沛的追求和体贴,让从未体会过温暖和爱的席余馥快速沉溺。
她很快怀了孕,而怀孕给了她恰到的松懈练琴的理由。
但事实证明,郁沛并不是良人。
他从一开始接近席余馥,就抱有不纯的目的。
她难产命悬一线时,他正和别的女人欢庆另一个生命的到来。
席余馥的前半生是失败的,她以为自己得到了救赎,向往着美好的新生时,现实再次残忍地给了她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