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海食指按着的地方, 就是若江的支流, 宣河。
宣河旁边还有两条大河泾、渭,三条大河像鸡爪一样分划三块大地——益州、泾川、平阳。
这就是整个三河流域, 陈渊海总辖地区。
泾河清, 流速慢。渭河浊, 水流湍。唯有宣河, 最适合漕运。
因此泾川景色宜人,多有富家公子豪游, 平阳交通险阻, 地域特色显著, 益州商贾云集, 乃整个中原经济最繁盛的贸易中心。
益州多为平原, 以天齐十分之一的耕地, 提供全国五分之一的产粮。
但正因其地势低畦,雨季之时,平阳高山流水汇入宣河多发洪灾。平阳旱季之时, 益州则因为位于平阳高山迎风坡,空气又湿又热, 多发蝗灾。
益州,就像是四面环山的小蒸笼,热毒散不出去,火却越烧越盛,乌云不断往里面注水,高山流水汇聚在锅底,常年湿热致使其土壤肥沃,生物种类繁多,适应能力超强,但同时疫病种类也变多变杂。
所以沈长清的计划,要分两步走。
“你怎么看?”沈长清用笔在代表泾川的四方块上画了个圈,又打了个箭头,指向益州。
陈渊海沉吟片刻,指着泾河,“通泾渭,中流速。”
流速中和,则平阳山路难,水路不通,难以与外界沟通的问题就可以解决。
陈渊海将食指从平阳划到益州,“迁百民,增人力。”
益州大患,死者渝万,劳动力严重缺乏。
相反,平阳落后,人丁却兴盛,平阳有限的资源供不起如此多的人口,那么就可以等泾渭可以通航之后,将一部分人迁移至益州。
“可”,沈长清点点头,“补偿要到位,另外注意不要涸泽而渔,致使平阳徒生变端。”
“小米、麦子,实际都并非最适合三河栽种的作物”,陈渊海道,“陈家依您的吩咐,与各大掌柜协作,已经找到新作物,西洋来的地番薯,若江下游发源的水稻,产量极高,又适合湿热天气,作物成熟快,或可解天齐燃眉之急。”
“善”,沈长清在益州画了个圈,“营销需要指导吗?可有方案?”
“造势”,陈渊海自信一笑,“就以屠家村旧址麦地开始,这三河的风向,要变了。”
“您且拭目以待!”
“很好”,沈长清搁笔,陈思源的后代比他想象中要更加优秀,很是省心,他拿出一本厚厚的书籍,“此乃建安三神医临终前托付太祖的平民药方,我记得的不多,参照张、华、董三位老爷子的著作、生前足迹、与我为数不多的几次交谈,尽量还原并于今日汇总成册。”
陈渊海瞳孔微微放大,他捧起沉重的书籍,轻轻抚摸,低头致敬,“您之功勋,举国皆感。”
“不,这是老爷子的心血,我替他们还愿,是我曾请他们帮忙的因果。”
过往的历史在陈渊海脑海中浮现,他头更低,“您之大义,四海铭内。”
从小爷爷跟他讲,他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不知道多少个爷爷的爷爷,有幸跟过一位真正的人间仙。
“渊海,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很多国家都处在战乱、分裂、动荡之中。”
“爷爷!你骗人!父亲说天齐已经三千年没有打过大仗了!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天齐怎么能独善其身呢?”
爷爷慈祥地摸摸他脑袋,“那是因为三千年前,有个伟大的人,以一己之力镇压外邦,平战乱,安民生,他只要还活着一天,别国就不敢太过分。”
“哇!那他活了好多年啦!我也可以活那么多年么?”
“这个世上没有成仙之法”,爷爷叹息,“谁也不知道他如何得以永生,不过,那是好事。”
“他成了仙,比别的自以为是欺压百姓的仙家成仙要好太多了”,爷爷摸着他的脑袋叹息,“他一生有功无数,大兴教化开民智,各地学堂遍地开花,从此百姓也能读书。”
“他重视生产,重视医疗,提高商人的地位,削减王公贵族的特权”,爷爷眼睛中有什么东西在发亮,“这些提议被太祖立为祖宗法,历代宗室都无权变动。正是这些律法,保障了民生福祉。”
“爷爷,我们家就是行商的,那他真的是一个好人!”
“渊海”,爷爷语气严肃了点,“你这想法可不对,并不是你受了人家的恩,才知道人家是心地善良。”
“而是人家本就心地善良福泽万生,你才能享受到这份恩泽知道吗?”
“那有区别吗?”小渊海不懂,揪着爷爷的胡子,问。
“当然有啊”,爷爷捋了捋胡子,笑道,“如果你是外邦人,你能否认他做过的善事吗?”
小渊海认真思考了一下,道,“我会很敬重他,也会很羡慕天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