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坡的底部,温砚笙半揽着虞卿辞,平时一丝不苟的高定外套已经皱乱得不成样子,长发完全散落下来,细沙子夹杂其中。
虞卿辞看惯了温砚笙衣衫整洁谈笑风生的模样,还是第一回看她这么狼狈,忍不住闷声笑了两下。
她从温砚笙的身上起来,往周围环顾一圈,发现她们已经到了山的另一侧,临近山脚了。
“温砚笙,我们要走吗?坡那么陡,他们应该不会再追过来了吧?”
虞卿辞翻找出带在身上的手机,屏幕已经出现裂痕,好在不影响使用。手机光照亮起时,她看到了温砚笙肩侧的血迹,有些甚至晕染到了颈侧,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鲜红的血点子,又慢慢滑下,淌出血痕。
空气中的每一丝夜风都带着萧瑟之感,虞卿辞打开手电筒功能往上照,隐隐能看到一块尖锐凸起的石头。她朝着担心温砚笙撞到了骨头,不敢直接挪动温砚笙,于是伸手去解温砚笙的衣扣,想要查看伤势。
一粒纽扣被挑开,血迹露出的范围更大,虞卿辞凑近看了看,刚低下头,手突然被攥住:“你在干什么?”
虞卿辞吓了一跳,仿佛一个欲行不轨的人被当场捉住:“你,你要吓死我啊?”
“你刚刚一句话也不说,我以为你……就想脱你衣服看看伤。”虞卿辞有些恼,“你既然没事怎么不说话?”
温砚笙撑坐起来,起身的动作让左肩的伤势都显露出来,血染了一大片。她的面色苍白,语气还算镇定,即使在这一刻,她也能理智的做出最恰当的决定:“警察应该马上会过来,你去山下等。若是遇到那群人,只要你告诉他们跟博鑫的关系,他们不会为难你。”
被那辆黑色面包车追击时,虞卿辞就拨打了求救电话,这里位于近郊,出警没城里快,但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听了温砚笙的话,虞卿辞今晚无端遭受这一趟的火气,都在此刻涌上心头:“你让我一个人走?”
“我有些走不动了,你到时候带医生上来。”温砚笙冷静的分析着地形,“你等会儿往那个方向走,别走太陡的坡。过来,跟我换双鞋。”
温砚笙今天穿的鞋跟相对没她那么细,而且鞋跟不高,会更好走一些。
她虞卿辞本想拒绝,在窥探到温砚笙眉眼间一闪而过的疲惫时,她干脆利落的蹲下身,三两下把自己的高跟鞋脱下来甩到一边,然后去扒拉温砚笙的鞋子。
温砚笙鞋子上的扣有些难解,虞卿辞一着急就多用了点力,脱下来时才发现温砚笙脚上那一圈的皮肤有些泛红。
但温砚笙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任她动作。
这样的反应让虞卿辞更不爽,她换了鞋站起身走了两步,温砚笙还是没什么反应。
虞卿辞越走越快,头也不回的朝着温砚笙指的路走。
直到走出去一段,确定温砚笙看不到这个距离时,她才停了下来,心中那种微妙的情绪让她越来越闷,不仅仅是因为温砚笙的态度,也因为她被影响的心情。
虞卿辞在国外时常跟朋友出去露营,环境比这里差的也不是没有,遇到这种状况时,其中一人去寻求帮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到了温砚笙这儿,虞卿辞就突然迈不动脚了,满脑子都是温砚笙一个人待在那里会不会被那些人找到的不安。
再想到之前去温老爷子寿宴那夜,温砚笙说的让她‘及时止损’的话……
她很确定温砚笙当时就是想要跟她撇清关系的意思。她跟温砚笙在工作上也共事了一段时间,说实话,温砚笙鲜少会有犹豫的时候。
温砚笙做事总是很果决,提前就安排好了完美的下一步,几乎不会出现偏差。
虞卿辞接触过很多人,自诩识人还算有几分眼色,可温砚笙却让她看不透。
就像她不知道这些天,温砚笙也为何转了性,先是去她家等她,又是来港城跟她解释。
这甚至让虞卿辞产生一种,她如今已经博鑫的大权在握的错觉。难不成她在温砚笙的计划中有这么重要,才让温砚笙真的舍不得放开她这个继承人?
虞卿辞烦躁的厉害。
明明是她非要跟温砚笙扯上关系,以温家为交易筹码,强迫温砚笙陪她消遣。
可她总有种反被利用的错觉。
虞卿辞在原地转了两圈,一拳砸在就近的树干上,袖子下滑,露出那块墨绿色的金属表身,里面祖母绿的宝石在黑夜里发出幽亮的光,虞卿辞再度举起手,往表身的方向砸。
在表接触到树干的前一秒,她的动作又骤然停了下来。
算了,手表这么漂亮的东西,砸坏了可惜。
虞卿辞从小到大什么得不到?就连博鑫,别看现在还在她爸的手里,可进公司半年以来,她经手的项目都完成的十分出彩,她爸爸就算想再找个‘温砚笙’来公司,这一回她也不会像之前那样防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