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发现洛迷津的手在流血,埋着头不想被别人知道,像个走投无路的小孩。
容清杳加快了脚步,差点儿撞到其他行人。
对上洛迷津这个人,她便很难遵从理智的决定,不管是七年前还是七年后。
“等等,容总,你至少把墨镜戴上啊,大庭广众的别被认出来了……”言思的喊声在容清杳越来越快的脚步下,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居高临下地看着濒临崩溃的洛迷津,容清杳以为自己会感到快意,又或是尝到获胜的喜悦,但并没有。
当初洛迷津消失得决绝,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痕迹,仿佛带走了一切,包括她这个人,让她共生般体会到洛迷津的喜怒哀乐,无论她愿意与否。
鬼使神差地,她便又一次冲动地问:“你对不起我什么?”
问出口的下一刻,容清杳便开始后悔,恨不得世界就这么停止下去,洛迷津还未抬头,而自己还可以明望她。
她害怕得到自己不想要的答案,比如什么“对不起,我从来没有爱过你,所以很抱歉,”又或者是“对不起,都过去了”、“对不起,小孩子玩玩而已,别当真”等等类似的话。
洛迷津的世界在抬眸见到容清杳的时候,骤然明灭,那种快要嚎啕大哭的生理反应几乎抑制不住,她如蒙拯救,又如坠深渊。
她再次低下头,用力咬紧牙关,将翻涌的酸涩感压下去,确认自己没有流下眼泪后,才缓缓站起身来。
没有勇气与容清杳对视,洛迷津心里难堪不已,甚至想要自暴自弃地直接逃跑。
可是逃跑之后呢,下一次见面是不是就在容清杳和别人的订婚礼上?
说不是哪一种更差,形同陌路还是见证她和别人的幸福。
要如何练习出祝福的笑容,才能显得体面。
“没什么,我以为你要……你的路我挡了,”洛迷津察觉到自己的语无伦次,深深喘息到无力更改。
容清杳找回一丝镇静,淡淡地问:“你怎么了?”
“腿麻了,休息一下,”洛迷津发现自己现在越来越擅长撒谎了,谎言信手拈来。
这样的回答倒是容清杳意料之中的,从重逢那天,洛迷津对她的态度就是避之唯恐不及,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真的吗?可我看你在这儿蹲了很久,”容清杳不想拆穿洛迷津崩溃的事实,也不想轻易放过这个问题。
洛迷津并不打算说,也找不到可以倾诉的立场,“真的没什么,多谢你的关心,但……不需要。”
“就算我们已经称不上是朋友,至少也同学校友吧。”
两人无声的对峙中,路过的行人频频回头朝容清杳看来,好些人低下头跟同伴窃窃私语,还纷纷拿出手机拍照。
“你们看那个是容清杳吧?”
“好像是她,我今天上午才去看了她新上映的电影,绝对是她,错不了。”
有几个粉丝围了过来,高声说道:
“啊啊啊真的是容清杳,我是你的影迷,可以帮我在电影票上签名吗?”
“我也要我也要,”越来越多的人朝容清杳的位置涌来,除了路人不乏大量的粉丝和影迷。
这条街道顿时人头攒动起来,容清杳这才记起自己忘记戴墨镜和口罩,以前她从来没有粗心疏忽到这种程度。
人潮涌动,嘈杂喧闹的人声让洛迷津本能地不适,她双目无神,任由旁人把她挤到角落,像一颗滚落泥潭的山果。
隔着熙攘的人群,洛迷津几乎快要看不清容清杳的脸,自然也无法再给出任何回应。
似曾相识的一幕在她脑海中回放,那一天也是这样的人流将她和容清杳冲散,从此再无音讯。
失散是她们的命中注定吗?
洛迷津苦笑着捂住耳朵,迷茫得不知道该不该认命。
退出人群外,她捂紧耳朵想要就此离开,手腕却被人握住。
“跟我走这边。”
女人的掌心柔软温热,洛迷津来不及思考就被容清杳拉着往路口的黑色宾利跑过去。
那一头言思将车门打开,赶过来护住她们,赶在人流再次聚集前上了车。
司机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熟练地踩油门驱车离开。
“呼,太险了。容总,你下次必须记得把墨镜和口罩焊在脸上,万一搞出什么踩踏事件可麻烦了,今天这事肯定会上热搜的。”
言思呼吸急促,后怕地拍拍胸口,连忙拿出手机联系经纪人。
后座上,容清杳还紧紧攥着洛迷津的手腕没有放开,“嗯,是我考虑不周,下次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