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意忽然就散去了,女人推开了洛迷津。
就这么一瞬间,两人之间沸腾滚.烫的春.水平静下来,冷却、冻结。
像是枯草上结成的寒霜,被巨大的镰刀割断,徒留空气中凌乱的草腥气。
残缺的霜与草,无能为力,只能任其自由生灭。
“不好意思,是我喝多失态了。”容清杳取下碧玉簪含在唇间,以便梳理头发,高抬的手臂纤细嫩白,语气淡漠得过分,也从容自在得过分。
白色的水汽晕染这张清丽诱人的面孔,饱满嫣红的唇瓣好似淬血般血腥美艳,散发着深切的危险诱惑。
“对你造成的不便我很抱歉,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弥补。”
“不,不用了,误会一场。”
洛迷津眼神游移,十分滞缓地擦掉唇上沾染的口红,再下意识地将左手手腕藏在身后。
看得出她很想快些结束这一切。
浴室的门重新打开,兰明雨担忧地望了过去,看见洛迷津除了头发半湿没别的异常,刚要放下心,就看见洛迷津身后的容清杳。
女人举止优雅知性,气度矜贵,可她却莫名觉得容清杳的眼神像蛇一样,又媚又极具侵略性,好像随时会黑化会精神失控。
“你们这是?”兰明雨狐疑地看向两人。
洛迷津将身体不自然的颤抖压下,“我在浴室滑倒,她正好帮了我。”
兰明雨顿时紧张起来,拉着洛迷津上下检查,“摔到哪里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只是滑了一下,没事。”
“真的吗?你上次发烧到39度,你自己都没发现。”
洛迷津不太懂得安慰人,只会按照程序设计似的一遍遍重复“没事”。
听着二人熟络的对谈,容清杳静静站在一旁,水晶灯的风铃晶管照亮她眼底的凉薄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
“谢谢你帮了洛洛,”过了许久,兰明烟才反应过来朝容清杳伸出手,“我叫兰明雨,你是?”
“容清杳。”
兰明雨反应了两秒,惊讶出声:
“姓容,你就是来这儿拍戏的那个大明星吧?”
“称不上什么大明星,只是拍戏的演员。”
“怪不得我看你这么眼熟,你真人比镜头里更好看哦。”
“过奖。”
兰明雨看向容清杳,温文尔雅美丽动人,除了实在太过高冷淡漠之外,好像没什么可挑剔的。
自己刚才觉得她古怪到容易精神失控的论断,实在莫名其妙。
“你帮了洛洛,我们该怎么感谢你?你应该什么都不缺。”
什么都不缺。
容清杳冷冷地无声重复,面目含笑,“举手之劳而已。”
“那……”兰明雨想了一会儿,真诚地说,“希望有一天我能帮到你,只要你提,我尽力做到。”
容清杳眼眸掠过一抹奇异的神采,像是有什么不可言说的东西被强行克制了。
她垂下浓黑的眼睫,语气幽幽,“真有那么一天的话,希望兰小姐舍得割爱。”
兰明雨察觉到容清杳话里或许藏有言外之意,但此刻她还不得其解。
“已经八点多,该走了,”洛迷津看了看手机,说话的腔调略显僵硬。
“来不及要个签名了,”兰明雨朝容清杳礼貌地笑,“我们订了酒店,要走了再见。”
“再见。”
容清杳神情沉暗地目送洛迷津提着行李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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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宿一楼。
“晚点有暴风雪,出行会很不安全,”民宿老板是个和善慈祥的奶奶,指着院子里越来越厚的积雪劝道,“我去和剧组的人商量一下,让你们再住一晚。”
透过民宿厚重的玻璃门,能看见夜雪纷扬,雪粒子在灯光照耀下清晰可见。
的确不利于出行。
“我订的酒店离这儿不到五公里也不行吗?”
老奶奶摇摇头,“圣诞假期没有人扫雪根本开不动车,危险得很。”
“好吧,我也去问问剧组能不能让我们多留一晚上。”兰明雨转头看向洛迷津,“洛洛,我们去询问一下那位容小姐?”
洛迷津的眼睛很红,神情恍惚,障碍性地无法发声。
容清杳的助理言思正要跑回四楼,就看见女人步履轻盈地下楼,面容素净,唇上的口红消失不见。
这么快就卸妆了,不至于吧?
“容总,外面雪太大,老板想让那两个住客多留一晚,”言思小声地告诉容清杳。
女人目之所及处,除了黑沉的一片天便是澄明静谧的灯火,灯火下站着薄如冰雪的人,使得这一幕太像在做梦。
“容小姐过来了,我帮你们问一问,”民宿老板连忙说道。
洛迷津止不住交握着双手,骨节分明的手指相互绞缠,然后猛地分开,手指敲击在木质柜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