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体统,没有规矩,”爷爷洛安邦跺了跺拐杖。
洛迷津猛地抬头,眼中散不去冰冷的窒息感,宴席上怪不得今日让她盛装打扮,原来这是一场相亲宴。
她原本就野性难驯的眉眼,徒染一抹戾气,她不想当一块被切割被定价的小牛肉。
这里吵得让她无法呼吸。
华丽的宴会厅里,长辈们继续你来我往,姓袁的男生也坐到了她身边。
“你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以后在学校还能约着一起学习进步。”
爷爷洛安邦发话了,洛迷津间或抬眸,总觉得能看出爷爷严肃庄重的脸上,闪过一丝满意的微笑。
大人们继续高谈阔论,想要撮合她和这个男生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用去洗手间的借口,洛迷津从二楼的窗户跳到稍矮的平台,再落到地面。
积雪厚实,她崴到了脚,却觉得很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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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大雪中,容清杳在郊区的人行道上艰难地行走,她刚刚做完家教,准备回学校复习。
虽然雪下得有点大,但她一向都不打车,能省则省,何况到时候托福或雅思的考试费又是一大笔钱。
手机振动起来,她看了看来电显示,接起电话。
“还差多少钱,你自己心里有数。”
电话里债主的声音戏谑而冷酷,容清杳走在大雪里以同样淡漠的言语应答。
“我知道。”
“你那个自.杀的老妈给你留下的债务不少啊,我听说你不止我一个债主。”
听到自.杀这两个字,容清杳在雨雪霏霏中停住脚步。
她至今想不出为什么自己的妈妈,会为了爱情抛弃父母抛弃学业,最后落得被所谓的丈夫抛弃的下场。
她也想不通为什么这个女人会狠心抛弃自己的孩子独自解脱。
为什么不愿活着?
容清杳经不起这样冷冷的诘问,于是这个问题就变成了为什么要活着?
山间薄雪零落,云雾将路灯染成幽蓝色光晕,如梦似幻。
容清杳面露迷惘,她找不到答案,不知为什么而死,更不知因谁而活。
她只想去一个温暖的地方。
细雪绵绵,时不时有川流的、转向灯亮起的车流,将世界变成慢快门的影像。
温柔的雪夜里,洛迷津穿着一身华贵繁复的礼服,坐在冰冷的长椅上,野性忧郁的眉眼低垂,旁边放着黑色背包。
一回头,洛迷津看见容清杳也在雪路里浪游,清冷又倔强。
仅有她与雪色平分这世界。
第13章 【过去时】开房
容清杳缓缓走近,如远山青黛的眉间缀着薄雪,“你怎么会在这儿?”
昂贵的礼服裙摆坠落在泥雪地里,偶尔闪着车灯的豪车路过,明亮的光线将裙摆映成一幅肮脏的油画。
洛迷津撕掉过长的裙摆,风吹乱她的头发,显出几分散漫野性的盛气。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想逃跑吧。”
她话里的跳脱和疲惫轻易得到温柔对待,容清杳脱下自己的旧羽绒服给洛迷津披上,慢慢坐在了她身边。
“为什么要逃跑?”她轻声细语地问,听上去像是要随洛迷津一同逃跑。
洛迷津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一点点融化,“想变成雪花。”
她转过头看着容清杳,笑了,“不高兴就融化。”
“为什么?”
“结冰还是融化,能选择的话,这个世界就不会这么死气沉沉了。”
不知为什么,容清杳看着她的笑,心里跟着有点难过,也许是坏情绪的残留,也许是自己真的看懂了洛迷津。
自从她懂事后见证了母亲的死亡,她便暗暗发誓自己只要活着,就要向上爬,不择手段也要站到最高的地方,绝不让人欺她、害她,辱她。
即便所谓的命运并未眷顾过她。
只是她不明白洛迷津这样出身的孩子,为什么会像是一个随时会无家可归的小孩。
“你的头发怎么变成黑色了?”她看着洛迷津。
“嗯,爷爷要我戴的假发,”洛迷津如梦初醒般把假发取下来,“会不会不太好看?”
“不会,都好看。”容清杳回答。
“那就好,但我更喜欢银色的头发。”洛迷津紧紧抱住容清杳的羽绒服,歪歪扭扭地站起身来。
“你的腿怎么了,很痛吗?”
洛迷津对于疼痛不以为意,“不小心摔到的。”
原本空无一人的山间马路上出现一道光,夹杂着有人叫喊洛迷津名字的声音。
眼神迷茫半秒,洛迷津忽然拉住容清杳往路灯后的树干后靠。
“清杳学姐,我们快躲起来。”
是宴会上介绍给她相亲的那个男生,姓袁。估计是长辈打发他出来找自己的。
山间的乔木树干粗大,加上天色昏暗,差不多能将她们两个重叠的身形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