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却是那个贪昧阿谀的婆妇私下巴结,而魏妆却坦诚,只是用他来做备胎。
谢敬彦将膏药拂去了筐里。
男子沏茶慢品,回顾了一番这个时期的朝局。而后拨开长案下的一块地砖,取出一枚极小的钥匙,打开了书柜中的暗屉。
内里是一道明黄的卷轴,乃熙德帝留下的亲笔传位遗诏。当年谢太傅临终前曾屏退旁人,郑重地交到谢敬彦手中的。
今上淳景帝,乃先帝仁宣帝之子。而仁宣帝与庆王高迥的父王高勉,皆为熙德帝的儿子。
前世熙德帝驾崩后,朝中有传说皇位本该是传给高勉的,但高勉禅让给了仁宣帝。
然而事实却是,高勉试图假造遗诏篡位,被仁宣帝及时制止了一场动乱。仁宣帝自幼生母早逝,受照拂于高勉母妃的膝下,情同一母所生。
仁宣帝不想要高勉的性命,因念及风声若放出去,恐难能保高勉周全,遂便藏起了先皇留给自己的传位遗诏。仁宣帝对外放话,是高勉让位给了自己,保全了高勉一王府安定。
朝中自此便一直隐隐相传,说皇位本该是高勉的,仁宣帝占着军功,而抢走了皇兄的帝位。
后来高勉之子庆王高迥,在边疆那场大战中被箭射伤而死,人们便猜测是淳景帝为了巩固皇位,及抢走庆王的未婚妻,而存心射出的暗箭。
庆王高迥擅征战,手下有一只骑兵营,自此便失踪了,再也不见回中原。
可是却要问了,仁宣帝若有心取高勉一脉的性命,早就可以“篡位谋反”而名正言顺地除之,何必留给儿子淳景帝去处置?
等到焦皇后生下了太子高纪,高纪便一直困扰于是否庆王遗腹子的蜚语之中。
谢敬彦从太傅手里接过这份遗诏起,就开始命人打听那支骑兵营的轨迹了。
前世查了几年后,才确认那只骑兵营已化为游散于北契的部落,时常自发与厥国的跖揭单于挑衅。
谢敬彦本欲将这支队伍找回,以求证当年一事。然而绥太后的势力也在暗中周旋,致使那一支散部阵亡于一场莫名的游击中。
太子的身份便不得为证。
既能再活一次,谢敬彦倒不必迂回,可直接照着后来寻出的线索,去找他们的踪迹。
昔年仁宣帝感念高勉母妃的抚养,始终不允许拿出遗诏为自己正名。如今要说服朝臣们相信太子的出身,那就只能去求证,淳景帝并未射出暗箭这个环节了。
他想了想,将卷轴搁进了暗屉中。夜已渐深,便起身回卧房去睡觉。
卧房……已经多年未容他就寝的某妇人禁地。
第40章
这时的书房还不在后来的位置。前世是在成亲后, 谢敬彦才将书房搬到了卧房的对面。
他现在的这间书房,阳光充裕,通风尤好。因知晓魏妆自幼喜花, 且又远嫁入京,有些喜好傍身也好, 便腾出来给她用做花厅。不露声色地把书房搬到了卧房对面,只须一开窗, 便能与她正屋赫然相见。
奈何魏妆却未领这份情,花厅几乎空置着, 很长时间内都不见她对花卉的喜好。
她出身低, 生母是商户,乍然嫁进谢侯府,便急于掌握中馈。三日新婚期一过, 就从母亲手上领过了钥匙串, 此后沉湎于琐杂事务, 难得见她抬起头来瞧一瞧谁。
便连夫妻间本该的旖旎缱绻,她都变得稀疏应付。
谢敬彦一直都清楚魏妆在入京以前,早就已心有另属——这可是她两世都亲口说出的。
前世在魏妆进京前夜, 谢敬彦也正好运送祖母的贺寿花瓶途经沧州。因念及魏家长女的行程或将至, 便让贾衡去察看粮船,顺道把人接回。
谁知贾衡下到舱板上, 却听见里头女子媚糯的嗓音说道:“既然入京,从前贺小爷的事儿便了断, 奶娘莫再提, 免得彦哥哥猜忌……强扭的瓜不甜, 我分明无意于他,便是委屈从嫁, 也只为了攀谋奢荣,那样的日子可有甚乐趣呢?”
贾衡火冒三丈,当即调转马车,人也不接了。
回到府中报与主子听,谢敬彦便晓得了魏女不喜悦自己。
只是等到见了她,女子分明娇矜怯懦,遇事躲藏,肌肤莹嫩如雪,生得人畜无害。他便又忍不住,总以为她该是需要精心呵护的。
他始终记着少年初见时的一幕,又及祖父的谆谆叮嘱,便还是娶了她,专情待之。
新婚花烛夜,魏妆却不知何故未落红,她蜷起娇姿箍紧在他腰间,羞红着双颊,晶莹泪珠与嘤咛不断。谢敬彦隐忍着汹涌的醋意,瞒过她,自己划破手指滴在了床褥上。不管她是真情或假意,至少第二天收拾的婆子看去,也好堵住众人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