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在绥太后私心里,对魏厷集其实颇有庆幸。瞅着娇盈盈的魏女,有心想留在京中,也算给自己一个机会提携提携魏家吧。
绥太后便褒赞道:“魏家风骨优越,你父亲魏邦远虽是个从六品,却亦尽忠尽责,将任职做得很好。每年筠州府的粮饷军资,皆居各州前列。瞧瞧,养出的姑娘也这样端庄讨巧。平日都喜欢什么?可有许配了人家?若尚未,改日贺寿过后,进宫到哀家跟前陪着,哀家给你指配一门好亲事!”
魏妆心底亦是颇敬重祖父的,当年他参与筑渠,拨款则为户部与府官往来,上下遮瞒,原怪不到他,只魏厷集却将那事故当做自己职责失误,辞官后不愿意提及。
魏妆自年幼起,便遵从祖父之意,几乎不问。没想到不仅褚家,就连宫中的太后都这般赞誉。
一时只觉为祖父感到舒畅,忙鞠礼道:“臣女代长辈们,谢过太后惦念。祖父在天有灵,当感欣慰。筠州府地广旷达,鱼米颇丰,屯监之责意在为军营充粮,乃是父亲分内的差事。臣女学过骑马和射箭,只平日更喜欢待在家中侍弄花花草草,做些女红厨艺。”
话说着,思想起与谢敬彦的亲事来。虽说进宫去后,就必然能摆脱谢府了,甭管罗老夫人或祁氏,休想再利用魏妆半点。
但进宫后却多有束缚,若太后钦点了婚配,自己也不易拒绝。
魏妆做了十三年的高门贵媳,疲惫无味,这才刚重生回来,对婚姻内宅再没兴趣。万不愿从一个坑里跳出来,又往另一个坑里进去。
她便委婉措辞道:“至于婚约,多年前祖父有曾做主订过亲。只是时年已久,两家差异甚巨,再因距离偏远,便遵从长辈之意正在退婚,尚未确定。”
这么一说,既不用跟谢三郎扯上干系,退婚后她也能逍遥自得,不必遮掩了。
第33章
谢敬彦莫名为何, 听不得梁王高绰的名讳。
看到魏妆当着太后、宫妃面前,刻意回避与自己的关系。虽然为了护她,他未必会公开, 但思及德妃那话中意味,一抹失控的钝刺感又涌起。
男子兀地启声道:“禀太后, 魏妆是微臣的未婚妻。”
一语惊起四座,贵女们纷纷愕然。
向来只知谢侯府三公子才名斐绝, 无意惹红颜,犹如仙岭难攀。没想到竟已有姻亲了, 还与眼前的魏小姐正在退婚中?
谢敬彦无视打量, 修长眉眼凝向魏妆,又说道:“谢、魏乃生死之交,臣与魏妆自幼定下婚约, 并互持半块合璧。魏老大人与魏叔父虽以门第、距离犹豫退婚, 只祖父多曾宽慰过, 婚事仍定。依今日课讲之上,魏妆所释之微言大义,更不必以此为隔阂, 臣对此且诚心期待!”
天, 合璧为妻,这是谢大人在当众表白耶?太稀罕了!
男子一袭整肃的缁衣朝服, 衬得墨眉似剑,贵气逼人, 言辞更加冷执笃定。
一时四下都安静了。
什么?他谢三郎, 诚心期待成亲?
况且解释一回, 便提一回凤鸾合璧,他对此何意?
魏妆诧异仰头, 怒瞪过去。又下意识瞥了眼陶沁婉和饴淳公主。
她可没忘记前世的自己,曾多么满心痴慕却换回男子的拂袖漠视。
她太了解谢三的作风了,绝不会无缘无故冲动,这恐怕是为护住小青梅,在拿她挡箭?
魏妆泠凉含唇,只佯作谦柔道:“小女是晚辈,家父的嘱托莫敢违逆。三哥风华绰约,只管听凭己心,另择钟意的女子,不必勉为其难。”
暗示谢敬彦在说违心之言,又把箭丢回去了。自个和饴淳公主打架撕扯吧,魏妆不奉陪!
绥太后却听得暗含喜乐——那董妃擅巴结,从属于杜贵妃一派。谢敬彦乃太傅亲力栽培,前程无量,其背后的陵州谢氏更资势不菲,若被择作饴淳的驸马,平白就被拉去阵营了。
娶魏氏女却是甚妙,并无利害相干,姑娘也有着落。只是可惜了,本以为适合做梁王的侧妃。
绥太后便缓和道:“哟,没想到今日课讲,却多了一对璧人。谢府百年名门,魏氏风骨亮杰,乃是极好。不用说什么门第,魏厷集造福民生,若未辞官,也必位列三品之上。待魏妆你出嫁时,哀家亲自给你筹办一份嫁妆!只你却不知,谢三郎在京中可谓稀世之珪,退婚还须考虑。但哀家也不强求你,你若决意,之后的斗妍会,便再看看别家的男郎,挑一个亦可。”
却说着,太监进来躬身贴耳说了几句话。绥太后闻言,挥了挥手吩咐道:“时辰不早,今日课讲便到此为止,摆经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