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们的新婚之期么?
在其余的梦境中,并无类似生疏的试探,她亦渐显出拿乔娇作的小脾性来。
想起在琴弦之上飘荡的旖旎,谢敬彦不再有任何犹豫。既已那般经历过,反正如果确定了是谁,自己便会娶她!
不论如何,因着某种责任感,他也不会置她于不顾。在梦中,他索取她的心念竟那般地热切。
等到他有反应过来时,竟已经攥着了她沁润的双踝。
而让谢敬彦不解与挫败的一瞬是,在整个过程中,他心里想的浮现的,竟都是魏妆今夜廊下娇矜肆意的曼媚。
当谢敬彦想要试着代入陶沁婉的脸,却蓦然冷却下来了。
他疯魔了,白日里克谨,夜魅中缠迷。
一种难于宣泄的遗憾感再次汹涌而起!
他记起来自己的目的,既在虚假梦中,且只为问出结果。
男子阖起眼帘,隐忍着不适,抵在女子耳畔道:“我若现在与你和房,可否告诉我你叫什么?”
“莫非婉婉……或是阿……”
他下一个犹疑了几回的称呼,捻转间还没念出口。蓦地,只觉白光一闪,竟似半边脸颊火烫的,从梦中惊醒出来。
脊背汗湿凉透,枕榻下分明亦空落,仿佛被煽了一掌似的。
谢敬彦攥拳,那一瞬间感知,从此再不会入她之梦了。
是怪他不够坚定,叫出不同的人名?或是问出了界限?
看来以后,他只能靠自己掌控与分辨出来!
第26章
清早在琼阑院里请安, 魏妆便听罗老夫人说,让她明日与谢莹、谢蕊两姐妹一同去听讲经学。
罗鸿烁端坐上首的八仙椅,拨着茶盖道:“这次的经筵日讲开设在锦卉园内, 是由三郎敬彦主讲。去的皆是公主、后妃及王公贵爵等千金,人数精拣。你初来乍到, 亦未曾经历过此等场面,便见识见识也算难得。”
连日过来, 府上关于魏妆要退亲的消息不胫而走,可谓上下皆知, 都被罗氏生生摁住了。
对此魏妆却大方泰淡, 不藏着掖着,听说也已提前把心意对褚家说明了了。
多个褚家垫后,这可算把罗鸿烁将了一大军。没想到自己老骨头、金册钦封一品诰命夫人, 竟也有拿不定的小丫头。
这般被褚家一知晓, 罗鸿烁再想打模棱两可的算盘, 哪能再随意?也不好摆出那套根深蒂固的门第论来打压。到底排除婚约之外,魏家对谢府是有救命之恩的,谢府须重脸面。
叹息她这拨算盘原本打得精妙, 寻思把定亲风波散出去, 挡过了饴淳公主选婿。到时寻个台阶诱导退亲,魏家也能理解, 毕竟门第早已泾渭分明。
谁能料到啊?再看谢敬彦竟似很维护魏女,罗鸿烁不便施展, 说话遂收敛了许多。
但明日的场合确是个好时机, 总归先让魏氏女去露露脸儿, 再另做打算。
经老夫人提醒,魏妆才记起来进讲经学这一出。事情过去十多年, 她早有些忘记了。
只记得这次的日讲,乃是董妃怂恿杜贵妃,专门为了撮合饴淳公主与谢敬彦而筹办的。
少女时魏妆崇慕谢三郎,早在筠州府的庭院见过他,那少年矜雅华袍,玉色仙骨,便一直渴望瞻仰他的才学风貌。
她满怀憧憬地去听了课,却被罗氏恰好用来散布风声,做了推拒尚公主的挡箭牌。
豁达点儿说,谢敬彦做筵经的侍讲师,确然神采翩翩。魏妆从未见过有一个人,能坐在肃沉的桌案前,那般龙跃凤鸣、博古通今,课讲字句沁入心弦。
记得魏妆上课时,在后排的座位听得目不转睛,由衷钦佩。
下了课,她便惴惴地前去他休憩室里送手帕。
其实也可在谢府上送的,可谢府人多口杂,难能遇见他。彼时姑娘家羞怯避事,不敢相送。
手帕是魏妆根据四季十二月的不同景致情怀,譬如花朝、槐序、仲夏、荔月、肇秋……,先用纸笔仔细构作画儿,再针针线线地绣到绢帕上,足用了小姑娘半年光景。
敲开门进去后,但见谢敬彦倚坐在紫檀木的长条桌案旁。
他不知缘何未去用筵。男子发束肃谨,头戴墨乌纱,穿漆黑色的侍讲缁衣朝服,内衬洁白斜襟中衣,身躯挺括而修展。他为何竟把朝服解开,容色却莫名诡秘的冷冽,气息亦促沉。
发生了什么?
但或许是她过分在意他,多想了。
魏妆彼时还照着年少的称呼,柔糯唤道:“彦哥哥,这是阿妆为你绣的手帕。每幅画皆为我亲手构图,便作日常需用携在身上……若不喜弃之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