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医拿过一盅熬好的药走到浴桶前,他看了看气色回暖的沈常安,一边倒药一边说道:“如果没有阿古勒,我们都活不成。有毒性的药我不会让他试,能不能活,只能看你的命够不够硬。”
巫医的西麟语带着口音,说话时总觉得嗓子里卡着什么东西。
沈常安缓慢地睁开眼。
巫医把汤药倒完,想了想,还是劝道:“阿古勒心里有人,你只管谋事,可别像梵音一样。”
沈常安语气淡漠:“我比梵音有用。”
巫医将空药盅放到身后的台子上:“他心里的那个人,即便什么都不会,也是心尖上的珍珠。你想与那个人比,就算把命豁出去,阿古勒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沈常安心中憋闷,仰着头靠在浴桶边缘:“那就找着了再说。”
巫医见劝不动便不再说话。
泡完药浴,沈常安抱着换洗衣服,一瘸一拐地返回阿古勒居住的毡包。
途经议事厅,隐约听到些寻人和公主的消息。
他没有久留,只听了几句便匆匆走了。
回到毡包躺床上昏昏欲睡,等再醒来,天色已暗。
正巧,谈盟结束的阿古勒拿着吃食进来,神色不错,看来是又得了一员猛将。
“你的反间计用得妙,如今来谈盟的首领,皆知你沈常安能助我一臂之力。”阿古勒把一盘烤羊腿放到矮桌上,脱了软甲外衣,盘腿坐在火盆边取暖。
阿古勒:“领主如今也算是失了民心,他与三首分开后,剩余与他联盟的部落便不足为惧。至于三首,那金雾要抢硝石矿,他派去的人太少守不住,无奈,只好送了一支军队过去守矿。一来而去,消耗的军资,比我接济部落的还要多。”
“而如今,草原上一旦谈及矿场,谈及守卫西麟,便会提到我阿古勒的好,真是一举两得。”
这事儿多亏了沈常安,若是换成他以往的脾气,多半会弄巧成拙。
阿古勒:“三首如今也算是骑虎难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领主闹僵,就算事后知道算计的另有其人,也只能硬着头皮顽抗。不过也未必会后悔,领主若没有私心,就不会抢和亲公主。这样的人被亲兄弟反目,也是迟早的事,我不过是帮着添了把柴罢了。”
沈常安坐起身从床上下来,泡了药浴后通体舒畅,手脚也变得灵活了不少。
“可矿场到底还是在三首手里,你又助他夺回和亲公主,在外人眼中,你虽与三首不是盟友,却是个为了草原和平愿意牺牲自己的人。往后这矿不仅拿不得,就连三首也不能明着铲除。”
沈常安的瘸腿不方便,想坐下,却踉跄着险些摔进火盆。
阿古勒顺势拉住他胳膊,稍稍用力,干脆把人抱进怀里。
他看着披头散发无法抗拒他的沈常安,便觉得一股燥火在身体里乱窜。
阿古勒:“那就想个法子,让领主除了三首,我也好有理由煽动民众,让领主让位。矿场、西麟,迟早都是我阿古勒的。”
他抱着沈常安俯下身,伸出一只手在沈常安的脸颊上抚蹭。
这人生得实在是好,若是个女的,他定是要将人娶进门,给他生十七八个孩子,一辈子待在西麟哪儿也去不了。
阿古勒低下头,往沈常安的嘴唇上亲吻,指尖穿过发丝,柔软细腻得让人不想松开。
他玩笑道:“常安,给我生个儿子,等我老去就让他来当这草原上的王。”
沈常安仰头,把喉结暴露在阿古勒的利齿之下:“……四首说笑了。”
阿古勒在他的喉结上轻咬,随后喘了口气:“我听到一些消息。我要找的人,他还活着。”
沈常安听得一愣,刚燃起的烈火好似被浇了一盆冷水。
阿古勒心情很好:“可惜他是伽兰人。等我把伽兰攻下,就将他带回西麟。”
沈常安推开他坐起来:“他是伽兰人?你不怕攻下伽兰后,他会记恨你?”
阿古勒轻笑,仰头躺在地毯上:“他与别人不同,心思开阔豁达,早在西麟与伽兰开战前,他便已经知道了会有这一天。”
沈常安整了整凌乱的衣襟:“哦,是吗。”
阿古勒自顾自地说道:“他跟你不一样,性格开朗活泼也没那么多算计,这样的人,就是踏遍整个伽兰也难寻出第二个。”
沈常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公主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开春一战,她在三首手里,必死无疑。”
阿古勒没什么好气,想到为了公主沈常安对他说的那些话便心中窝火。
他冷笑一声:“巫医说你心思过重,原是整日都在想你的那位旧情人?”
沈常安端起烤羊腿旁的茶碗,品了一口:“你能想,我为何不能?她本该是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