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古勒抖了抖单衣袖子:“我来当试药官,也只有这样,你才愿意全力以赴。”
抬脚轻踢了下床边装蛇的罐子:“别再用几条冬眠的蛇打发我。”
巫医脸色难看,想劝又想到阿古勒这牛脾气一旦决定了谁也劝不动,便将目光转向悠悠转醒的沈常安。
“他的病根是心病,再好的药也不一定能救回来,要享常人寿命,最终还得看他自己。”
言闭,巫医掀开帘布走了。
沈常安头脑昏沉,两人的话只听了个大概,可即便如此也足以让他心颤。
他伸出手,抓住阿古勒探向额头的手腕,声音沙哑:“你不必为我试药。”
阿古勒反握住他,把没什么暖气的手塞回被褥。
“沈常安,我的军队需要你,你得活着,还要活得比巫医那老家伙更长。”
沈常安看着他,一时间有些分不清,对阿古勒是装得更多,还是真的更多。
喉咙干涩,说话时嘴里干得厉害:“你会死的……你的军队比起我,更需要的是你……”
他原有一个计谋,与其让领主信任他为伽兰提供情报,倒不如辅佐一位新王。将其辅佐成后,用足够的权力去推翻外公受到的屈辱,推翻伽兰的腐败体系。再之后,将阿古勒诛杀,西麟群龙无首,最终仍只能是伽兰的附属国。
可现下他却是犹豫了。
阿古勒不是个暴君,还时常为百姓考虑生计。想要当领主,想要爬上高位,也不是一己私欲,只是为了让跟随的军队能活着,即便死也能记下功名而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对待敌人从不手软,可若是遇到了贤士,就算是敌人也仍然重用礼待。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可真是……为什么偏偏让他遇上了……
沈常安的眼睛里布着水汽,他看着阿古勒,有些分不清这人对他究竟是利用还是真情。
阿古勒曾言,就是要男姬们喜欢上他,才能方便加以利用。他记住了,于是便将计就计,佯装喜欢上阿古勒的模样,以此让阿古勒放下戒心。
可如今他却是看不真切,一个不过被利用的棋子,何必舍命相救?
阿古勒端起熬好的汤药,腾出一只将沈常安扶起。
他看了眼,忽然笑道:“眼睛怎么红了?”
沈常安闭上眼,抬手捏了两下鼻梁:“许是醒得太早。”
阿古勒把汤药吹凉了送他手边:“是早,才刚到卯时。”
沈常安接过药碗饮了大半,转而将剩着药渣的碗放回床头。
只是碗还未落下,便被阿古勒拿了去,将剩余的药仰头饮尽。
他咂着舌头,微微蹙眉:“比前两日的苦些,看来老家伙这回,是真舍得用药了。”
沈常安:“……”
阿古勒掀开被褥睡进来,揽臂将沈常安抱在怀里,他靠着软垫拿过本兵书翻看。
沈常安咳了一阵,借着灯火瞧着看书的阿古勒。
到西麟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认真地审视这个人。
五官硬朗挺峭,浑身都透着股旁人无法靠近的杀气,一双紫瞳在昏暗中显得深沉,像猎鹰又像随时会咬断人脖子的战狼。
他本不是个会对男子产生情愫的人……
阿古勒暗叹:“常安,你再这么看着我,我怕是看不进书。”
沈常安无奈笑笑,翻过身躺回被窝:“与我何干?”
阿古勒放下兵书,转而跟着钻进被窝把沈常安抱紧。
这人刚喝完药还未回暖,手脚冻得像冰。
他握住沈常安双手,搓了搓,捂着。
阿古勒:“昨日,你见到公主了?”
突然问话,把沈常安问得身体一僵,闭着的双眸也惊厥地睁开。
华硕是领主故意放出去的,虽然他走得及时没被抓到把柄,可公主不在军营他也不在,这一望无际没有丛林的雪原,要让两个相识的人遇上容易得很。
阿古勒挨着他,在他的脖子里亲吻。
忽然,猛地咬住沈常安肩膀。
沈常安吃痛,转身推拒。
直到肩膀隐隐作痛,留了两排锋利的牙印才松开。
阿古勒单手支着床垫,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常安:“见到心仪旧人,心急到旧病复发?”
长发垂落在沈常安脸颊两侧,几簇撤了装饰的发辫,蜿蜒着淹没在毛皮垫子中。
他用拇指搓揉沈常安嘴唇,稍稍用力便触碰到舌头和贝齿:“你有没有告诉她,你已经是我的人?”
沈常安目光闪躲,许久,他才淡淡道:“我告诉她,即便是死,我也会死在西麟。”
不能让阿古勒痛恨华硕,至少现在不能。往后帮华硕离开草原,还得要阿古勒帮忙才行。
阿古勒倒是有些惊讶,把搓揉嘴唇的手转而去抚沈常安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