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抻着脖子冲十七笑,口中支支吾吾的,不只是想说些什么,被裴怀恩一巴掌推回被窝里。
“行了,我有分寸,你看他现在这样子,呆得连条狗也打不过。”裴怀恩不欲在这件事情上多纠缠,抬眼问,“审的怎么样了。”
十七一听这个就挠头,眼圈顿时就愁得更青了,一时半刻的倒也顾不上再说李熙。
“督……督主,嘿嘿。”十七咧嘴笑着说,“您是知道我的,甭管多硬的骨头,按理都不能在我手里挺三天,但是这回这个我真没法子,我已陪他熬了几天的鹰,各种手段都试过了,可是……可……”
裴怀恩隐有所感,诧异道:“怎么,居然连你都没审出来?”
十七又挠了挠头,脸色塞苦瓜。
“没,审是审出来了,我哪会那么无用呢。”十七连忙摆摆手,为自己辩解道,“只是呢,审出来的这个破结果,好像还不如没审出来呢。”
话落又拿眼尾余光偷着瞄裴怀恩,犹豫许久后才接着说道:
“督主,实不相瞒,那人说是受你支使才放火,我瞧着像真话。”
裴怀恩:“……”
“岂有此理!本督何时支使他做的这个!”裴怀恩不顾李熙在场,霍然站起身,激动的连声音都变了,“真是一群蠢货,果真有人在借本督的名!”
裴怀恩骂人的声儿太大,十七熟练捂耳朵,耐心等着裴怀恩骂完,方才再开口。
“可是督主,人家信誓旦旦地嚷着亲眼看见您那小令了,还骂您卸磨杀驴。”十七摸着下巴分析说,“要么您再仔细想想,您真没支使他么?还是说——”
话还没说完呢,就听门外“砰”的一声,像是有人不当心把洗脸盆摔在地上了。
第132章 酒壶
福顺是来伺候裴怀恩睡前清洗的。这些小事原本都不需他做, 可裴怀恩近日疏远他,好多活都不给他干,更不许他再碰那大印。
还有前两天, 裴怀恩忽然让他去查天牢里的那场大火是否人为, 还说要给纵火人赏赐, 他听得一时昏了头, 竟真带了人去。
可谁知那人去后就没动静了, 也不见回来。
家中各处都需要钱, 小弟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 像个永远都填不满的无底洞。福顺左等右等,因着等不来那纵火人, 心中这才这些急了,想着或许可以借各种琐事接近裴怀恩,好歹先探探裴怀恩的口风, 便从一个当值小太监的手里把铜盆接下来。
结果还没等他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呢,赶巧十七回来, 叫他在门外听着这些,吓得手里铜盆一下就翻了。
铜盆翻倒的声音挺大, 裴怀恩在殿内听得清楚,本能就屏息,知道自己这是被人偷听了, 扭头朝十七使眼色。
十七会意,明白裴怀恩是想让他顺着这条线索查,当即就大步跑过去打开门。
然而,门外早已空空如也。
“今日当值的人是谁?”十七皱眉看地上那水迹, 很不满意地说,“连个水盆都端不稳, 跑的倒挺快。”
裴怀恩也跟着望过去,摇头说:“去问福顺,我可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
话落,又像是倏地想起些什么,随手抓件锈了金线的外袍披上,冷着脸往殿外走。
“……罢了,你留在这里哄他睡,他吵得我头疼。”裴怀恩抬手指指李熙,对十七说,“至于其他的,我得亲自去问问。”
十七没应声,猜着裴怀恩是想起平日都有谁在帮他收那些小牌,脸色有点微妙。
“督主,这可是您自己琢磨出来的啊,不怪我提醒,我也没有挑拨离间。”十七挠着头说,“真奇怪,希望不是小顺子,您看这事闹的,若换在从前,我还以为福顺会比我忠心些,不能像我一样,偷偷在私底下给自己找下家呢——依我看啊,您现在也先别着急,他没准是像咱皇上当年那样,不小心把牌子丢了呢。”
裴怀恩闻言回头,没好气地说:“啧,旁的都不提,但你那哪是私底下?”
十七听了就笑。
“唉,这不是实在找不着么,都给的太少了,只能到处多问。”十七很犯愁地摇头,“不过天地良心,我说督主啊,虽说您给的很多,可您瞧您这一天天的都让我干啥事?简直比刨疙瘩还损阴德呢,我就是有八个脑袋,也不够掉啊。”
十七这话挺直白,闹得裴怀恩面上千万种颜色开花,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实际上,十七自从为了裴怀恩折过一条腿之后,性子就变得活泼起来,没再像从前那么小心翼翼的了,想是觉着自己已还清了裴怀恩对他的救命之恩,实在干不了就跑。
而裴怀恩对此心照不宣,看着也没太在意,毕竟十七说得对,他如今的确是每天都在犯些大逆不道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