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戎眸色深沉,眼中全无落点,不知在思忖什么,展连英不敢起身,听得展戎声音:“着阵将出列。”
展连英立刻传令下去,各阵将自阵旗后走出听命,展戎到:“第三营抛车队长何彩、队士陈千,第七营第五团弩手段奋,第五十八团顾苌,六十一团孙冀,六十四团解平,可在阵中?”
军前哗然,各阵将面面相觑,点到之人有在自己阵中的阵将上前一步,答:“禀将军,在。”
话罢立刻唤人出列,阵中立即可听得兵士窃窃之音,被点名的士兵皆是一头雾水,不知何故,上前听命,展戎面色无波,问:“以你几人才能,有求必应,以抛石破城门,有几分胜算?”
何彩、陈千本就乃将军麾下府中之兵,被将军点中名字,虽大感惊喜意外,却也不至欣喜若狂,之于其他人,则又是一番意味,自己不过寻常兵士,竟能被将军记住姓名才能,该是何等殊荣,士为知己者死,纵是将军如今要他们去送命,他们也心甘情愿。
城门机关险阻,近战不得,以抛石破城门,这个主意展连英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距离遥远,门洞狭窄,城门坚厚,角度又十分刁钻,非巨石不能破,对技术要求极高,一旦失手,巨石落于城门前,反倒成为阻碍,展连英就此攻略与各抛车队都讨论过,众说纷纭,一无所获。
此事一旦做不好,是贻误军机的大罪,自然是无人敢冒险承担,因此一直未施此计。
展戎点出的几人,皆是工于算法,精于此道,何彩陈千乃是抛车队最出色的抛石手,指哪打哪,几无偏漏;弩手段奋,百米之外可穿杨,箭无虚发,五感极为灵敏,可感知风速,目测距离与实际测量几无偏差;剩余几人,皆有奇才,在军典中、校兵时均有出色表现。凡军中能人异士,上至将领,下至小兵,展戎均熟记于心,稍作回想,便可记起姓名。
被唤出列的几人面面相觑,心中颇为振奋,几人对过眼神,何彩上前一步道:“感念将军青睐,此事虽不易,却并非无计可施,若准备妥当,有八分胜算。”
将军点头,又道:“需得多久。”
段奋上前一步道:“属下先请一日。”
将军轻轻点头,说:“可。有何需要,有求必应,建功立业,皆在今朝,可愿为我大魏开疆扩土?”
铠甲摩擦声叮当作响,几人纷纷单膝下跪,抱拳行军礼,慨声道:“属下愿为将军尽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此举又大大振奋军心,众兵士意识到将军竟能记得小卒名字,深受鼓舞,均感觉出头有望,可建功勋,立刻也挥舞兵器,又大声喊道:“万死不辞!”
照夜白虽是名马,却少见这阵仗,被震天的呐喊声震动,此时脚步有些踟蹰,原地踏了几步,奉江不动声色地轻抚它的鬃毛,将它安抚下来,心中感叹,这位年轻的大将军,果真是名不虚传,举国上下,无人可出其二,纵不论过往功绩,单凭近日接触,亦可知此人乃不世出的奇才,朝廷想啃下这块硬骨头,谈何容易。
自古良将可遇不可求,展戎唯一的不足,便是太过轻狂倨傲,皇帝这一步棋子到底要怎么走,还不尽可知。
当下,展戎命大军后撤五里,原地扎营,待到何彩等人可破城门,再行计较。这虽是震敌之计,也算是把自己完全暴露在对方的眼中,敌暗我明,算不得稳妥,奉江知道展戎必有其他安排,并未置喙,他现下初来乍到,羽翼未丰,全无说话余地,目前只得韬光养晦,从长计议。
主营中按部就班,毫无变动,虽说距中秋节还有几天,但营中女人们已有几分节日的欢腾。
红药的月饼模具多得很,有些相当小巧,是上得了宴席的糕点模子,与火军发予军妓营中的傻大个不同,那些是犒劳军士所用,做出来的月饼各个都有女子的小脸那么大,磨具凹槽又薄,装不下许多馅料。
红药早给从君开起小灶,洗了一小盆枣子,红药叫从君剔枣核,把枣皮烫掉,捣成枣泥,自己则揉起面粉,这面粉都是细面粉,也与营中的不同,忙活到了下午,才烤出了两碟子,香软可口,热香扑鼻,从君一向喜欢糕点,到了这边就再也没吃到过,他轻轻咬了一口,月饼饼皮软糯,枣香盈满口腔,比京中糕点铺子买来的还要香甜几分,红药笑盈盈地看着他,说:“怎样,好吃吧?”
小月饼不大,小公子把剩下半个也塞进嘴巴里,很是乖巧地点了点头。红药乐不可支,说:“马屁精!喏,这碟子都是你的,少吃些,免得闹肚子。”
她拿起另一碟,说:“这给那帮姐妹们送去,不能叫她们跟那些臭男人一样吃硬邦邦的月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