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军行(35)

作者:风途石头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几个小兵把竹竿和布子做成的担架抬了过来,展戎把从君放下,转身便走,军医唤住他:“将军!这人……”抬到哪里去?

展戎偏头看向他,眼角光芒一片冷锐:“丢回军妓营去,难不成送到我帐中吗?”

第24章 同病相怜

从君走后,红药一直坐立不安,听得帐外的动静,急急忙忙走了出去,掀开帘子,一眼就瞧见担架上的从君,衣服上血迹斑驳,脸上是一点儿血色也无。

两个小兵抬着担架,军医跟在后面,瞧着,竟是要往妓营里走,红药喝了一声:“还往哪去!过来!”

军医听了她声音,立刻吩咐人把从君抬了进去,红药匆忙把自己锦被铺开,叫他能舒服些,兵人动作粗,把从君放下时扯动一下,小公子眼皮抖了抖,迷迷糊糊睁开一道缝隙,瞧见眼前一抹艳红,又合上了眼。

他意识混沌,周遭的声音全能听到,放大了无数倍,吵得不得了,身上的衣服已经和血肉黏在一起,揭开时他全身抽动了几下,溢出声痛哼,又听到红药拔高了的声音,他时睡时醒,混沌之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夫把伤药给了红药,吩咐她一日换一遍,待伤口都愈合了,再换其他的药。

红药看到从君身后血肉模糊的一团肉,眼泪刷一下就落了下来,小公子被疼醒了,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偏头看着他,红药喉咙一梗,说话已不成声:“你跟了他,纵是平日苦些,也不至于落得这样,你招他做什么!”

从君慢慢地眨了眨眼,瞧着红药哭花了的一张脸,气若游丝地说:“我只怕他日后因他事……这样打我,连个能说情的都没有……”

红药语噎,没再出声,只小心翼翼地把药粉往他伤处洒,从君痛得咬紧了牙,冷汗流得如要脱水了一般,手指将床褥抓紧了,又晕了过去。

他伤得重,这一夜都不得安宁,反反复复地睡了又醒,身子是一动都动不得,后半夜又发起了热,红药拿湿毛巾给他敷脸擦身,凉水换了好几盆,寸步不离地照顾他,一夜都没合眼。

小公子眉头锁得死紧,不知是疼的还是魇住了,他动不得,一直摇着头,成流的汗水顺着苍白的脸颊一串一串地往下淌,后来不知又怎了,连双手也开始乱抓起来,双唇不住地开开合合,也不知在说些什么,红药一下一下轻轻安抚他,凑近去听,小公子声如蚊鸣,叠着声地叫:“阿哥,阿哥……”

红药被他喊得心头一酸,险些又垂下两行泪来,她用帕子轻轻擦掉了从君脸上的汗珠,攥着小公子的手,拇指摩擦着他的手背,一下下安抚着,哽声叹道:“你那阿哥不知值不值得你这样喊……”

到了卯末小公子情况是越发的不好,全身烫得如同火炉一般,却一个劲儿地打着哆嗦,喘气声轻得几乎难以耳闻,红药差人去请军医,自己却也不知能不能请来,急得满地乱转,眼泪是再也忍不住了,稀里哗啦的往下淌,就怕小公子撑不过这一茬。

左等右等也没个动静,小公子好像吸不进气,胸膛不住鼓起又落下,因着躯体紧绷,伤处的衣服又被血洇湿了,小公子方才念叨得轻了,才安稳了不过一会儿,突然拔高了声音,喊了一声:“阿哥莫走!”

他这一喊,身子也骤然绷紧了,这一下似乎疼得太过,又晕了过去。

红药在他湿漉漉的脊梁上一下下轻抚,转过脸去用帕子抵住下眼睑,哽咽骂道:“你个憨货谁都要惦记,你那父兄若是顾念你,岂会叫你落到这等地步!”

话音刚落,眼泪一下决了堤,已做好了小公子撑不过今夜的准备,就这么守在床边,哭着骂:“你这是什么命,这世上走一遭,尽受着亲近人的坑害,一个待你好的人都没有!”

两年前,御史台上疏天子,大肆弹劾兵部官员徇私之罪,声称当时兵部右侍郎林适受贿谋私,买卖官位,贪恋财色,收重金美姬,安插诸多无用吏员,时新帝登基不及一年,最恨此等罪名,立时勃然大怒,缉拿兵部右侍郎林适于天牢,令三司会审,此外,另在三司各部抽调官吏,专查此案。

而年轻的天子不知道的是,此事一开始便是右相宴明堂所策划,意图拔掉林适这根正直不阿的眼中钉,以自己的人取而代之,最初御史台上疏便是宴明堂授意,而后三司抽调之人,皆被宴明堂暗中做了手脚。

此案一查,自然证据确凿,证人证词凿凿,物证一应俱全,按理早该结案,却拖了足有半月之久,直至畏罪潜逃的“买官”的吏员被抓回,此案才结案定罪。

林适家产籍没,家眷女子皆拍卖或充官,嫡女林芍儿收入乐坊,林适及家中男丁均被贬为庶民,发配边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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