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仡轲澜瞧见这一幕,嘴角翘着不知想到什么,还冲顾清倚挤了挤眼睛。
三人不尴不尬地坐着,直到外面的打斗声渐歇,山中仅剩一阵阵风雪声。
仡轲澜的两个从使没能活下来,被前来追杀的族人斩杀,而他也是侥幸逃脱。
与仡轲澜不同,苗人有自己的担忧:
即便黑病可怖,但那也仅仅只是存在于一小片区域,并没有扩散开来——苗疆地大,还不算危急。
相较尽快解决黑病的问题,苗人更担心仡轲澜出来招惹了汉人,让大批汉民涌入苗疆。
汉人对他们苗人从没有什么好脸,历史上,大多被汉人俘虏的苗民都成了被他们奴役、驱策的下民。
所以许多族人是本能的排外,不希望任何外人进入他们的家园,破坏他们赖以生存的疆土。
仡轲澜捂着伤口,用苗语咒骂了几个词,缓缓闭上眼睛靠到了洞壁上,“……都是老顽固。”
邬有期瞧着他脸色并不好,想了想,还是将他们带出来的毯子分了一床给他。
感受到身上披上了一圈柔软温暖的绒被,仡轲澜睁开眼睛,看了他们一眼后,又闭上眼睛笑:
“是吧,我就说师父是诓我的,你们中原也有好人,也不是个个见着我们就喊打喊杀。”
邬有期没接话,可笑如今的修真大陆,除了这来自苗疆的年轻人,哪里还会有人信他是“好人”。
他没说话,仡轲澜也伤重撑不住,很快就阖上眼眸睡着了,呼吸声很重,看起来很辛苦。
邬有期看着这个苗疆青年,最终撇撇嘴,只是伸手拨旺了面前的火,却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也没有,要趁此机会拉着顾清倚再走。
如此,一夜风雪。
邬有期给仡轲澜的药很好,他腹部的伤口已经止了血,而卿乙睡醒睁开眼睛,就看见他抓着一条蜈蚣,仰头在往嘴里送。
卿乙愕然,转头去看邬有期。
邬有期自顾自蹲在火塘边,正在用水囊中的奶酒泡一张馕,注意到他的视线,也只是递过来小半碗。
卿乙没接,直勾勾盯着他。
“……”邬有期轻叹一声,撩起眼皮瞪了仡轲澜一眼,“他不吃,说吃这些没营养。”
卿乙:“……?”
而被提及的仡轲澜又从自己随身的小兜兜里掏出了一大把——蜘蛛、蝎子、蜥蜴:
“小公子,要尝尝吗?”
卿乙深吸一口气,原地蹦到邬有期身后,整个人都趴到了他背上。
仡轲澜被逗得哈哈大笑。
邬有期翻了个白眼,语调无奈,“别吓他。”
仡轲澜笑着摆摆手,转过身去,当真将那一把东西都塞到嘴里,一百年嚼得嘎嘣脆响,一边叹息:
“你们汉人真是的,不懂什么是好东西。”
邬有期怕他再拿出什么更怕人的东西,只能转过去,小声给顾清倚解释:苗人从小吃这些,认为大补。
卿乙抱紧自己那只小碗,小鸡啄米。
吃过早饭,邬有期观察到外面的风雪停歇,明日高悬,便起身收拾准备带着顾清倚再出去。
而仡轲澜则说他要留在山洞内打坐,顺便还丢了一只小小的香囊给邬有期:
“拿着,我们苗人不欠人情。”
邬有期接住,疑惑地看向他。
“平日佩在身边能避百虫、蛊毒之类近不得身,关键时候,还能撒出去当毒粉使,兴许能救你们一命。”
仡轲澜揶揄地眨眨眼,然后就闭目疗伤,再不看他们。
邬有期看了眼那个香囊,然后就顺手挂到了顾清倚腰间,冲仡轲澜的方向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暗庄。
因山中刮了一夜风雪的缘故,山巅上的景致多少有些变化:看起来又是另一番景象。
邬有期顺着他昨夜看来的方法试过几次,距离西佛界最近的一次,是他将灵光打在镜面上,反射出去时隐约照见了一堵透明的墙。
——那就是西佛界的界缘,如果能打通墙壁、撕开一道裂隙,就能顺利穿过去、离开锦州大陆。
不过后来邬有期尝试过数次湳讽,都没能成功破开那道透明的墙壁,反而还险些打碎了镜面。
卿乙不想他浪费灵力,正待抓着他离开,先回到洞中休息,明日再试其他办法。
却突然,空中乌云聚拢,隐约有阵阵梵音响,伴随着那阵梵音,还有一阵剑鸣。
卿乙可太熟悉这声音,顾不上那许多,连忙拽着小徒弟原地一滚,“有期小心!”
邬有期被他拉到雪地里,却是意外躲过了凌空一道剑气,他这时才从界缘上回过神来,注意到:
他们头顶不知何时汇聚过来一群修士,为首一人竟然是静宗的观静大师。
枯瘦的老头手捻佛珠,一张庄严法相的冷脸,正现怒目金刚之态,“邬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