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为小辈的终身大事往往操碎了心,生怕出什么差错,致使一生不幸。
但苗烟想,章寻宁本不用操这个心的。
她睁着清亮亮的眼睛,一瞬似乎又成了十九岁那个倔强青涩的小孩,而非风情万种的二十五岁的苗烟:“你说的要求倒有个人都符合,但人家不答应,我怎么办?”
章寻宁被她气得哑然,闷着继续替她擦拭酒后出汗的脸庞,擦一遍,又没入热水中拧一遍,捞上来重新擦。
苗烟即便半醉,也知这话恐怕有些过火。
她补一句:“没说你,说别人呢,别多想。”
此地无银三百两,章寻宁更失语。
心里还记挂着解释,见章寻宁半冷着一张脸,不接茬,不讲话,苗烟灼灼盯着她,忽然将自己滚烫的手覆盖章寻宁为自己擦脸的那只手,紧紧贴着,揽到脸边。
“我跟那个女人真没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过来找她,只是帮苏冉一个忙而已。那女人骗了苏冉,我来骗那女人,给苏冉出气。你放心,一点关系都没发生。”
苏冉让苗烟受了如此惨烈的工伤,指望着她赔付,那肯定是不行。必要时刻,只好出卖为上。
反正章寻宁口风严得吓人,又不会告诉别人。
感受到章寻宁收回手,坐在窗边,垂头看她,一副面目浸在幽暗里,有点冷冷的,苗烟却更来劲儿了,撒娇耍赖,“你临走时,我确实没说谎,满心都在等解决完这边的事情,再等你回家和你相见呢。”
这话说得更引人质疑了。
章寻宁就这么冷冷看着她,面无表情,睡觉时没摘两只翡翠玉镯,此刻抬起手,撞出脆响,慢慢在水里泡着毛巾。
仍旧无言,只是沉默着给苗烟擦脸。擦了几遍,觉得干净了,又往下擦,擦耳后,擦脖颈,无视那灼灼的视线。
好半晌,章寻宁才又将那句子含在口中念了一遍:“满心都是?”
苗烟点好几下头,发出嗯嗯的声音。
章寻宁正好擦到她喉咙处,不知怎么,擦拭力度微微重了,让苗烟觉得有点难受,但又发痒。
“你为陆梓雨跑前跑后,为苏冉坐几个小时飞到陌生城市,也不怕遭遇危险。”
这话单拎出来看,其实没头没脑。但在此情景之下,语意绵长,点到为止。
苗烟发笑,不管混沌的意识,强撑着身体坐起来一点,方才被擦拭得干净的脸庞凑到章寻宁面前,染上了点她的玉兰花香气。
今晚是玉色圆月,并不多见,散发淡淡清辉,这光亮不足够看清彼此,但彼此轮廓五官却早已印在心里。苗烟攀着她,笑:“啊……你说这个,我可以一个一个给你解释,就看你想不想听了。”
语调拖长,蛇一样勾人。
很难说她不自知。
章寻宁见她逼近,皱眉,微微后退些。
距离早已过了所谓的限制,近得呼吸可闻,心跳声都能听到。苗烟还靠近她,那张鲜艳的柔软的红唇一再凑来,讲着话,吐出来的每个字混着呼吸,如同在不停细碎的吻着人。
若再近一点,实在是不妙。
夜色昏暗,场景适宜,最容易擦枪走火。
章寻宁疑心苗烟想借机亲密,后退一寸,不欲再产生更多牵扯。没成想幸好是后退这一寸救了她,苗烟往前一趴,“呱”一声吐了,吐了章寻宁睡袍满身,要是方才没躲那么一下,这就要吐脸上了。
黑着脸,章寻宁站起身,看苗烟扒在床边吐,地毯也跟着遭殃。
今晚喝得本来就多,刚才一进门被章寻宁一拽,天旋地转,本就想吐。撑了一会儿,胃酸不停往上翻着,实在憋不住,一口吐了出来。
这一开始吐,醉意和困意都压不住了,半点清醒意识也没有。
见她为跟一个人鬼混,或是说帮忙,把自己喝成这副模样,章寻宁眉都拧起来,又心疼又气,压了一宿的火气终于有了要泄露的意味,结果苗烟一抬脸,眉毛都成八字了,可怜兮兮朝她讲:“我难受……”
章寻宁一瞬间又没了脾气,低声道:“活该么。”
大半夜的,章寻宁换了身睡袍,进卫生间重新拿了毛巾,拖把,任劳任怨照顾了苗烟好几个小时。等把苗烟这堆烂摊子收拾完,苗烟这小孩在呕吐的难受中都睡着了。
章寻宁看她,看了良久。
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和衣躺进同一个被窝里,沉沉睡去。
再到次日苗烟醒来,都已是日上三竿。
这里不同于青山市,夏季没有阴雨连绵,暴雨瓢泼,这个时候的太阳毒辣,能把人从睡梦里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