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如珊这次来找章寻宁,自然有她自己的杀手锏。
那是一份录音。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苗烟曾语气坚定的说过那样一句:“我喜欢她又怎样?……”
青涩倔强,使章寻宁心底一抖。
倘若是以前,章寻宁还不至于那样害怕。但在她们那天浴室阴差阳错的一晌贪欢之后,章寻宁其实是心虚的。心里有鬼的人,最怕捕风捉影的威胁。
尤其是录音另一边的那个人那么坚定的、倔强的站在了她的这一边。
她不能看着这个孩子陷落到流言蜚语的可怖境地里,不能看着这个孩子因为她而在走向广阔世界的道路上受到重重阻碍。
章寻宁知道她一定要避开向如珊想要她陷入的节奏,向如珊看得出她的软肋,那么她就一定不能够承认这是自己的软肋。
她淡漠的,讲出并不是事实的话,只是为了引开向如珊的注意力:“这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不过是小孩子的胡话而已……你未免把她想的太重要了,几年前她妈妈将她托付给我,现在她考了外地的大学,会和我有什么关系?”
意指不论向如珊会不会对苗烟的老师同学放出那些引人生厌的话语,她都不会受到影响。
向如珊带着不正常的微笑,企图刨根问题,姿态惊悚:“你的意思是她是一个拖油瓶?”
“所以她真的只是你的拖油瓶而已吗?”
是拖油瓶吗?
雷雨夜那个被打扮的如同一份礼物的孩子来到她的身边,来到一无所有的她的身边,其实说不清是累赘还是礼物。
现如今一不注意,竟已互相帮扶度过了这么多的年岁。
是累赘吗?是拖油瓶吗?
不是的,她是这世界上最好的礼物。
但是章寻宁只是垂下眼,装作平静地“嗯”了一声。
向如珊尖锐的“哈”了一声,似乎感到异常的兴奋与满足。
这种看似彻底抛却了苗烟的态度,极大程度上安抚了向如珊暴动的情绪。如果想要苗烟按部就班走到更广阔的地方,发挥出她本该有的出色的能力,那么决不能让向如珊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散布谣言。
至于让向如珊消失在她们的世界里,需要更长久更缜密的计划。
章寻宁想到。
向如珊的情绪得到安抚后,假模假样的与章寻宁寒暄了几句,那诡异的表情从她面目上收敛回去,又是妆容精致妥帖的温和女人。
两人讲完最后的话,章寻宁要请她先离开。
终于要应付完向如珊了。
对于章寻宁来说,紧绷的心态可以稍微放松下来。
然而打开门以后,却使她怔忡在原地。
一枚洁白的百合花瓣子安静落在门前。
助理途径走廊,这时快到下班的时间了。见章寻宁出来,顺口讲到苗烟曾来过,似乎是想要送一捧花,但不知为何最后又走了。
章寻宁喉咙发麻,她只知道“嗯”一声。
向如珊站在身后,似已猜测到全部,挤着眉毛肆无忌惮的说着恶意的话语,章寻宁站在原地,捡起那一片百合花瓣,任由向如珊如何恶意的中伤着她、中伤着苗烟。
不能够着急。
章寻宁用指腹去擦拭那片洁白瓣子,告诫自己不能够着急。
即便她已觉得小腿灌了铅,心底发冷又发麻,似乎略有些浑浑噩噩的了。可面对向如珊问她,苗烟这样做是不是很烦人,她听见自己身不由己、口是心非地回答:“是。”
但怎么可能是呢?
永远也不可能是,苗烟对于她来说,永远不会是烦人的那一个。
可她却只能这样回答。
明明是夏季,她却觉得小腿如被寒冰冻住,移不了分毫。
7.
那天的回家路途,章寻宁走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慢。
她没有让司机送自己,而是独自在夕阳下,一步一步、踩着高跟鞋向家里回去。她的步子不大,动作也不快,一小时的路途硬是走了快两个小时。
在这一路上,章寻宁有些心情麻木的想了很多。
从一开始,她并不想让彼此之间的分别变成这么难堪的。
对于章寻宁而言,她预想中彼此确实是需要分开一段时间的,也许是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从最初向如珊找上门来,她就已经开始一点一点的谋划。
她与苗烟拉远了距离,她让苗烟看懂两人之间眼界、人脉、能力和社会身份上的差距,从没有爆发过任何的争吵,即便是会让人气恼的事,也没有去做。
按照预想,她们之间的一切都会无疾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