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实话你真要回去吗?青山市不好吗?我还以为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那一叶扁舟遇波澜,险些坠入茫茫的深蓝色大海。
苗烟轻微偏头,盯一会儿章寻宁侧颜。
最终还是回答:【真要回去。】
【机票日子的话,还没选好,选好了再告诉你们。】
然后她顺便讲一下今晚有事,走不开,回不去,朋友群里又叽叽喳喳闹开了讲,八卦魂熊熊燃烧。
而苗烟思绪万千,脑袋仿佛被泡进这片深蓝色夜空的海,发晕发胀。
苗烟觉得迟来的累,腰腿酸意上涌,脑袋也沉了,她将手机关上,略带疲态的钻进被子里躺下,双眼眨了几遍,最后一次看窗外夜空深蓝褪去,泛起白色。
离开青山市,是她早就做好的决定。
她没有告诉章寻宁。
这是她的最后一赌。
前路会怎么样,她其实不知道。
*
这是章寻宁难得睡得极其惬意、安然的一个晚上。
五年里,她入睡后常常处在一片沉重的黑暗里,没有任何梦境、没有任何对白,潜意识好像因为苗烟的离开也被一同抽走。可每一次睡眠结束,她都觉得说不出的乏。
按摩也好,放松也罢,效果都不大好。
章寻宁知道这是心病。
都说久病成医,可整整五年里,她明知道病源,却无法根治。
平常五六点就已早早醒来的章寻宁,这天难得一觉睡到八九点。
她睁开眼,窗帘已从外面透来大片晃眼的光晕,看样子是早已日上三竿。不论是成年前还是成年后,这大概是唯一一次被打破生活规律。
打破这一项戒律的,也同样是苗烟。
历经昨夜一晚亲昵,章寻宁心底忽的清朗了很多。
原以为这是一条路走到黑的死胡同,未曾想真的走进来,竟觉得破罐子破摔也没什么了。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黑暗,至少比起那一夜又一夜黑沉可怖的梦来说,要好很多。
她拉开窗帘。
来自崭新一天的日光照进来,温和的铺了满身。
床上已不见了苗烟的踪影,章寻宁下意识认为大约是苗烟醒得要比自己早,所以这时候应该在其他地方,没有继续留在房间。
她打开卧房门,恰巧佣人在外擦拭花瓶,见这位女主人真的醒来这样晚,免不得微微有些讶异,问了一句早上好。
章寻宁开口问苗烟在哪里。
她还记得昨晚和苗烟讲了今早吃那家店的早点,惦念着去找苗烟一起看菜单点餐。
然而佣人的回答却使得她蹙起了眉头:“苗小姐么?一早就走了呀。”
说实话,佣人也不大理解。一大清早看见苗烟从章寻宁房间出来,着实把佣人吓了一大跳。佣人完全不知道苗烟回来了,也很难想象怎么会大半夜回来。
佣人心中独自摇头叹气:这个家里的两个女主人的心思真是难以捉摸!
章寻宁紧皱着眉头又松开,意识到自己不该在他人面前失态,遂只点了点头,又藏好心中的一切神绪,转身回了房间。她拿起手机,准备给苗烟拨打电话。
昨晚在那样温存的时刻,她问苗烟说一同吃早点,其实已暗含在确定苗烟会不会留下来。成年人的交际圈待的久了,她讲话总是含蓄,总以为苗烟那样答,其实就是答应。
可是没有。
一早醒来,苗烟就走了。
章寻宁心中一团焦躁拱在一起,等待电话拨通时,她垂着眼,依旧无意识的皱起眉。
“嘟、嘟、嘟,您所拨打的电话……。”
第一遍电话,是无人接听后的忙音,章寻宁的心也被悬起来。
“嘟、嘟、嘟……”
索性第二遍电话对面接了。
章寻宁悬起来的心落下,在听到苗烟接听声音的那一刻,终于放回肚腹之中。
从很早以前开始,她早就被苗烟的一举一动牵着挂着,整个人的心情反应早已不由自主。
听筒那边,有着微微的嘈杂声。苗烟开口:“喂?怎么了?”
章寻宁听对面似乎有好几个人,方才松开的眉头再次不自觉微蹙起:“你在做什么?你那边很吵。”
苗烟无所谓的笑着,好像在和那边的什么人插科打诨,过了会儿才回:“昨晚本来和朋友在开派对的,结果我去接你放了她们鸽子,现在当然要补偿回去啊。”
听到有自己的原因,章寻宁稍稍平静一点儿。她说:“一早醒来就喝酒太伤身了些。昨天不是说好早上一起吃那一家的早餐么?你好歹填了肚子再回去。”
苗烟在那边浅浅地笑:“谁说我要和你一起吃早餐?什么时候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