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子宁眼角处留下的一滴泪,让那有趣化作悲感。
睡梦中的人所流的泪,不带任何虚假,总是让人心疼的,吴世齐伸出手。
手停在子宁眼角上空许久,终究没能放下去。
火盆红了一夜,齐二坐了一夜。
翌日,天刚亮。
子宁从朦胧中醒了,一睁眼就发现眼前陌生,手边好像被什么压住了,极重。扭头一看只差叫出声了。
齐二被这一惊一乍给吵醒,刚擦眼时想起什么,那手立马弯曲做爪状。
吴阳听声端着一盘吃食进来。
“你,你,你怎么在这?”子宁又打量着四周,既惊恐又生气。
吴阳看她这般嫌弃自家公子,打抱不平,“子宁小姐,我家公子怕姑娘酒后...公子关心你所以才留下守着你。”
吴阳又把吃食放好,“公子还叮嘱等你醒来就点些清淡的食物,小姐喝多了酒,难免伤胃,这几日都要吃清淡的才好。”
子宁看着点头的吴世齐,“可是我是女子,无端和男子同处一室过夜。”一副十分憋屈的样子。
齐二无奈的笑了笑,仍旧是吴阳替着答的,“除了昨日的自家人,没有旁人。”
这子宁再不肯,吴阳可不想说着让自己公子娶了这小祖宗的话了。
这姑娘,别说是自家公子这样的性格,就是放眼整个王都的青年才俊,恐怕也没人能治服她,吴阳可不想以后多个刁蛮的女主子。
后来吴世齐自己巴巴结结的说了许多话,这才让子宁平静下来。
—尹府—
吴修从沫城回来了,家中的事情默许了,只是仍旧没有给吴婵一个名分。
想来时朝中政务繁忙,吴修都难得在家。
吴家今日奇怪的很,家中主人在家大门却紧闭,还不准人进出。
后院的空地上,吴修喊了一家的奴仆候在一旁看着。
中间是几个壮汉绑着一个貌美的妇人,妇人瞧着眼熟,怕是场上无人不认识。
里三层外三层的奴仆就开始猜疑起来了,这人前几天还在作威作福,还在打骂处罚他们呢,今日怎么就跪在这儿了。
还有一年前突然消失的柴房买菜的老妈子,和后门那卖菜的人怎么又突然出现了。
其中的缘由他们不得知,当然吴修审讯过他们也断然不会在众人眼前审讯的,家丑。
今日就当是杀鸡儆猴。
吴修眼里的血丝都要冒出来了,看着这个女人,恨不得亲手掐死。
“贱人,害了我儿!”吴修提起跪地恍惚的妇人,没用很大的声,但是却用着很大的力哼出来的字。
男人这要杀自己的眼神,吴婵当然看得明白,也看的害怕。怕归怕,自己还有一个孩子,她心中想的是东窗事发,以吴修对长子的疼爱非要把自己打死不可。可是要保全自己的孩儿。
“对,是我鬼迷了心窍,可是世齐是你唯一的儿了。”
吴修也想过,吴世基已经是少年丧母,没有母亲疼爱才养成那软弱的性子,如今自己再把吴婵打死。
一想到吴世齐,他更加来气,“一个痴呆儿,活了又有什么用!”吴修冷漠的将她甩到地上。
“乱棍打死!”
很快,一旁的人就开始用着仇视的眼神看自己,满院子的人没有一个人为她求情,不过也没有幸灾乐祸。冷眼旁观以及侧着身子不敢直视这场面。
齐二刚回来,大门不让进,不过他一般都是走小门,这小门也关的紧紧的,后来一听里面的事,吓得变了脸色,赶忙让吴阳爬进去开了小门,扔了手中所有的东西一路飞跑赶去。
吴修声音已经落了,粗汉手中的棍子也已经动了,齐二母子都瘦弱。
“拦住他!”
家主的话,他们当然听。
吴修看着吴世齐的模样皱眉,心想难道痴傻儿也有舐犊之情?
地上已经流淌出血了,吴世齐想开口,吴阳想动手,但都被女子一个眼神以及那最后的摇头止住了。
多少人想吴家从三公之位下去,甚至是家族败亡,疯儿好,疯儿好啊!
这句话,成了吴世齐在这个残暴的父亲,以及满屋子的宠妾歌姬里活下来的关键。
“家主,断气了。”
穿着青衣华饰宽带束腰,配玉负手而站的人转过身,无情道:“往后吴家若再有这种娇纵跋扈之人,下场就是如此。”
吴世齐挣脱着从地上一步步爬过去,原本残状的手像受刺激般好了一样颤抖着向前探。
爬至跟前,葛布做的衣不仅染了泥黄,还沾了血红,吴世齐的呼吸变得沉重,一口一口,都是从心里呼出,不停颤着的手终于触碰了下去。
终于,母亲停止了的呼吸和渐渐消失的体温让他再也止不住泪水痛哭。吴阳跟跪在他身后跟着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