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受当机立断,“信亚速派一千禁军运粮,另外还请吴内史拟旨让南方各州集粮送往前线。”
“可如今, 运粮就算快也要半月, 各地也是,若敌方知晓, 反扑, 王岂不危矣?”
子受眉峰一转朝那人不悦的看着,当即让他低头闭了嘴。
“如何快就看吴内史如何写了。”
吴世齐出列, “救驾之功, 想必九州诸侯不会吝啬粮食换功勋荣耀的。”
众鹰盘旋在空中,地面上一片黑红, 如同这秋日一般荒凉。
“攻城!”
“—哒哒—哒哒—哒哒—”步兵持长戈冲在最前。
“—噜—噜—咕噜—”中间最多的是车兵,以三人为一车,中间者驾车,左边的人持弓箭,右边的人持长戈。
“—蹬蹬—蹬蹬蹬—蹬蹬瞪瞪—”两翼是铜甲骑兵。
“——吱——吱——吱——”驰马盘旋,张弓要射。待一声王令而下即可箭雨而下。
“放箭!”
城内不断补兵支援,城池一旦有缺口也会立刻补上,商军久攻不下。
主帅台上,黑色玄鸟大旗飘扬。
帝乙见此状,先想的是破城之后收了江淮如何治理的问题,十万兵力到这里也还有几万,是城内兵力的几倍,这样都攻不下。
城易破,难的是人心,帝乙顿悟到了即使拿了江淮,江淮仍旧要给江淮人自己治理,千里迢迢过来,不过是让江淮换一个诸侯罢了。毕竟不可能屠城。
而此一战,又未攻下城池。
“王上,江淮百姓死守,我军已经粮绝。”
眼看城破,却粮竭,将士饿着肚子攻城。二十万兵力,除去守疆战士,已是集结各方诸侯全国的兵力,帝乙大怒,“后方支援的粮草呢?”
“吴尹率三千人马渡淮水时,丢了粮!”
帝乙右脸的肉褶皱在一块,“吴修!”
他曾记得父王文丁伐季历时,吴修是因为督运粮食有功被提拔上来的。
如今要紧的是粮,还有这城池,难不成不攻了?岂不是前功尽弃。
战士已经一日未食,这仗如何能打,如何能赢。
夜色越来越深,营寨后方一阵骚动,正在商讨军情的众将与帝乙闻声赶了出去。
“臣... 臣办事不利,请王上降罪。”衣衫湿透且脸色苍白难看的人俯首跪地不敢抬头。
原是吴修带着余下的粮草赶来了,众人瞅了瞅后方几车不多还湿了一半粟米,纷纷握紧了拳头。
前方将士抛头颅,洒热血,却连饭都吃不饱。这些在内地享福的王公连粮食都看不好。
寡人有心栽培你,让你与子川分庭抗衡,此时的帝乙眼里只有满满的失望,“带下去,待回朝后再处置。”
南仲走到粮食前,用佩刀划开了口子,湿了的粟米已有许多发芽了不能食。
“把这些未湿的全部煮了,今夜让众将士吃饱!”
“不可,这是最后的粮了,吃完了就没有了,等待后方的粮食最快也要十几日...”副将又像明白了什么一样,“师长难不成想背水一战?”
南仲点头,“不错。”
“如今王上还在,不容乱来,若不成,敌人则会反扑,届时一群饿得发昏得将士如何迎敌。”
南仲听着冷言道:“难不成,这城就不攻了?”
“一城得失,岂能和王安危相比。”
南仲只觉得这些人张口闭口王,其实不过是自己贪生怕死,“此是一国得失,关乎商在南方百年威信。 ”
南仲又朝帝乙跪下道:“臣在此立下军令状,明日拂晓举兵,若至日落还未攻下,以死谢大商。”
深秋的风,接近冬寒,吹得人抖动。
帝乙得眸光随着火把的火光微动,“寡人,信你!”
王令下,将所有粮食烹煮,又赐酒,今夜饱餐一顿。
南方的鹰朝黄河飞去,展翅翔于大河的黄水之上,山上哨岗内的人取了鹰脚上绑着的小竹片后立即上马飞奔王城。
前线的消息,她比谁都知道的快,更详。
—咚——咚—竹条从手中滑落,落到了地板上,反复弹起最后落定。
上面一行刻字,清晰印着,师于上前立状,明日日落城未下,则身献。
“你好狠的人,好狠的心啊。”心头上的肉如针扎,鼻中酸楚,亦无人倾诉。
远山隔得远远的也能瞧见,女主子那颤抖伤心的样子,猜想定是军中出了事情主子才会如此,想到这,他自己不免也伤心了起来。
远山努力让自己平静,不表露出悲伤,“夫人,秋凉。”递上了一条宽敞的袍子,瞧见了地上那块竹条,只不过他不识字。
数条炊烟从寨中升起,迎着东方的拂晓,秋风一吹,都朝着一个方向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