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灵殊摇摇头:“是话少些,可那毕竟也是有原因的。”
“双亲去得早,也不至如此。”灵衍长吁一口气,神情淡漠悠远,江灵殊却知道她是由人思己想到了自己身上,于是轻轻环住了她的双肩。
迟疑片刻,江灵殊犹犹豫豫地说道:“或许,她的双亲因为什么意外逝于她眼前,所以格外刺心,以致于她不愿开口说话。”
“哦?”灵衍忽地转头看向她,神情古怪,眸中更是暗藏着一丝隐秘的恨意与危险,“师姐可知,我的父亲亦死在我眼前?”
江灵殊瞠目结舌,脑海中一片空白。
这种事的细节,她问不出口,亦无从安慰,灵衍的表情也实在让她担忧,更叫她害怕。
灵衍却忽地一笑,垂了眼眸,如同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答她心中的疑惑一般道:“都是许久之前的事了,那时我还小,早就记不清什么了,只是觉得沈师妹可怜,这才又想起来。”
江灵殊心内却依旧久久难平,二人无声地练武至黄昏时分,又无声地回到风霞殿中。
虽然双手紧紧相握,她们却第一次觉得,原来彼此心间还隔着这么深的一道鸿沟。
她跨不过,她越不去。
第31章 花灯(倒v开始)
深夜里, 明月孤悬,寒鸦凄清,灵衍独自抱着被子坐在床上, 虽然殿中炭火充足,窗子严拢, 她却仍觉得冷。
心里说不出是痛还是怕,或许两者皆有。
痛的是突然又忆起经年旧事, 深埋在心底的伤与恨便如附骨虫蚁般一层层向下啃噬着, 直将她整个人都吞食殆尽。
怕的是江灵殊会因今日之事与她生分, 又或者起了几分疑心,想要追根究底。
不管怎么说, 她实在是有些失了态。
她一直表现得很好,本不该如此。
可不知为什么, 她每每笑对江灵殊作出天真烂漫的模样时,总好似有另一个人在心内呐喊一般,想要让她知道自己心中伤痛,想要看她为自己心疼……那样她才会觉得自己是真实被在乎重视着。
然她要顾虑的太多,要做的也太多, 终是万般顾虑在身, 不得不忍耐此心此意。
所以,即便笑容下潜藏了苦痛,到底也叫人分辨不出。今日忽地如此流露出一丝内心隐秘之情,却是毫无快意, 只余下深深的后悔。
她咬着唇, 将自己缩得更小了一些, 本欲放下帐子,却又忍不住向窗子那里看去。
透过窗纸隐隐可见主殿的亮光, 江灵殊竟也还未睡。
她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她的身世,想她究竟对谁怀着怎样的恨意?或是已看穿了她心中那些不堪的念头和阴暗的想法,决意再也不理会她了?
她想到这里,便越发觉着又冷又害怕,一下子向后仰了下去,将整个人都紧紧裹进被子里。却又忍不住露出半个脑袋,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那片微微的亮光,直至双眸酸涩落下泪来,身子和精神也愈发疲倦,就这样渐渐睡去。
江灵殊坐在镜前静静地梳着长发,动作越来越慢,直至完全停住。梳子从发上一顺滑下落在地上,她也仍旧举着手发着呆不知在瞧何处,一副浑然无觉的模样。
阿夏拾了梳子,发愁道:“少宫主,您都梳了快半个时辰的头了,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江灵殊收回目光,只轻声道:“阿夏,你去找些竹篾子和铜丝来。”
“这,这么晚了,突然要这些做什么?”阿夏一时蒙了,万分不解道。
“你先取来自然就知道了。”江灵殊急急答道,径自走到书桌前摊开纸笔写画起来。
这些东西都堆在杂物里头,虽然翻起来费事,倒也不算太难找。阿夏也不知江灵殊要用多少,索性抱了一捆子放入篮中提了回去。
“少宫主,这些若不够,再把这篮子拆了用也是一样的。”她将篮子撂在书桌旁的地上,又离远些掸着身上灰尘,连打了十数个喷嚏道。
江灵殊低头一瞧,微微笑道:“难为你了,这么多已是绰绰有余。”
阿夏好奇走上前,瞅了一眼对方笔下纸张问道:“您画的这是什么?像截竹管子,可竹子哪有这么粗呢。”
“我想为衍儿做个手提的花灯,”江灵殊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明日上元节好用。不知她喜欢什么花样,太难的我又做不出,倒是竹子上下贯通一式,还容易些。”
“明日宫里自会送来好多花灯的,要什么样式儿的没有,您不必熬夜赶制的。”阿夏劝道。
“不一样,不一样啊……”江灵殊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搁下笔抽出几根竹篾,对着自己的图比划弯折起来。阿夏只得为她添了几只蜡烛,又翻出一叠彩色油纸放在她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