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理由勉强糊弄得过去。
裴浚虽然没说什么,可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正月初八,凤宁小日子结束,风寒也基本痊愈,太医嘱咐她多歇几日不要出门见风,凤宁给卷卷洗了澡,抱着它在床榻玩,思索一番将卷卷带去养心殿的可能,最终放弃,只能先拜托杨玉苏帮她看顾,每日回来探望它便是了。
十四这一日傍晚,凤宁收拾自己的行装搬进了养心殿西围房,柳海将梢间单独收拾干净给凤宁,梢间后面连着净室,又用格栅隔出一间小碧纱橱给她搁放衣物,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凤宁也很满意了。
正月十五,裴浚要在交泰殿宴请皇亲,接见外臣,问李凤宁要不要陪他,凤宁笑盈盈摇头,“陛下,臣女约了佩佩姐和玉苏姐,要去城隍庙逛花灯呢。”
不过是十几岁的女孩儿,爱玩也是情理当中,裴浚摇摇头,吩咐柳海安排人跟着她。
凤宁见裴浚心无旁骛继续看折子,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裴浚今年也不过二十,旁的世家子弟尚在学堂读书,走马观灯,笑游长街,他脊梁上却背负着整个大晋,凤宁侍奉裴浚这么久,从未见他动过花天酒地的心思,哪怕于女色一途,他也并非夜夜笙箫。
他虽然称不上一位好的伴侣,却绝对是最出色的国君。
国君也是人哪,也只是不及弱冠的少年。
凤宁大着胆子往他跟前一凑,
“陛下,要不您今晚给自个儿歇个假,出宫看看花灯如何?”
她不敢想象,若是他愿意陪着她出宫游玩,那会是怎么一场人间喜乐。
裴浚抬起眸来,没好气道,“李凤宁,你一肚子吃喝玩乐的主意,当朕跟你一样?”
凤宁立即站直身子,小嘴轻撇不吱声了。
大约是看着那张雪白的小脸十分可怜,好歹是他女人,他得罩着,裴浚环顾四望,招来韩玉,“去取些银子来。”
片刻,韩玉取来大小面额不等的银票,林林总总十几张,约莫有几百两。
裴浚姿态慵矜,手中执着朱笔往那叠银票抬了抬眼,
“拿去顽耍。”
很干脆的语气。
凤宁捧着一叠银票哭笑不得。
上回除夕他给的封红足足有一千两银票,她都舍不得花呢,今个儿又给了这么多。
她就这么没出息地被一摞银票给打发了。
凤宁早早来到东华门等杨玉苏,依照约定的时辰杨玉苏赶到宫门口,瞥见凤宁抱着个小包袱,气不打一处来,三步奔过去,扶着腰就开骂,
“李凤宁,你好样的,你敢耍我!”
除夕那夜杨玉苏回到家里,夜里遣人给凤宁送果酿,得知李凤宁压根没出宫,差点给气哭了,大年初三,她陪着母亲进宫给太后请安,打听一遭,得知李凤宁着了风寒,独自躲在延禧宫养病,心疼不已,当时为规矩所束,不能去延禧宫探望,心中一直挂念。
从除夕夜那口气一直憋到今日,她要跟李凤宁好好算账。
哪知那美美的人儿,乖巧地给她做了个万福,甜甜唤了一句,“玉苏姐姐新年安好,凤宁祝姐姐身体康泰,事事如意。”
得,没脾气了。
舍不得骂她,一把将人往马车里塞,将特意给她留的瓜果摆出来,就在这时,一只雪白的圆球从凤宁兜里窜出,闻着果香的味就一头栽了进去。
杨玉苏看着软乎乎的卷卷,大喜过望,“你把卷卷给捎出来了?”
凤宁笑,“是呢,我不在延禧宫,没有人陪它,便捎它出来见见市面。”
二人一猫吃着果儿唠嗑着,高高兴兴往城隍庙去。
城隍庙在城西曲子胡同附近,挨着惜薪司厂和柴炭厂,这里比起前朝市与东华门的西市不同,许多域外胡人聚集在此开铺卖货,有碧眼胡商,还有漂洋番客,个个操着一口并不熟练的中原话,腰才万贯,列肆高谈,也是城隍庙一道别样的风景。
沿途商贩摊铺排列如星。
人这一生都在治愈幼时的缺失,凤宁亦是如此,看着糖葫芦小摊就走不动路,少时每每姐姐游逛回来,便穿着喜庆的小红裙,手里扬着好几个冰糖葫芦,在她面前炫耀,却是一个都不舍得分给她,小小的凤宁抱膝坐在台阶下,逼着自己挪开眼。
现如今她有了俸禄,喜欢吃什么就买什么。
裴浚给她的封红与银票,她单独用一个匣子装起来锁在西围房梢间,她还是习惯花自己的钱。
凤宁左手搂着卷卷,右手抱着个糖葫芦,喜笑颜开往红鹤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