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从现在的形势看来,却有些迫在眉睫了。
北澜与大洛两国的都城相距并不太远,但即使是百里景煜快马加鞭赶来,也需一月有余。
恐怕那时,大洛早已变成人间炼狱,再无任何一城、任何一人能够幸免于难!
是时候做出最后的抉择了。
……
第二日,楚婳轻装简从,独自去了京都郊外的皇家陵园。
楚佑本欲陪同,却被楚婳坚决制止,只得留在陵园入口处等候。
楚婳凭着记忆中那点模糊的印象,独自一人朝着父皇的陵寝走去。
当年她从北澜回国后,性情大变,对父皇更是满心怨怼。
父皇仙逝,她并未过多动容与悲伤。
出于演戏给群臣和百姓看的目的,她仅仅在出葬当日,到陵寝简单走了一个过场而已。
之后不管是忌日还是清明,她再未来陵寝祭拜过父皇一次。
故而这条路,于她而言确实是颇为陌生。
一番曲折,楚婳终究是站在了她曾最爱的父皇身前。
楚婳满腹的心酸委屈,内疚自责,想要对父皇诉说。
可却无处宣泄,唯剩眼前的那一抔黄土,何其悲戚!
不禁泪水盈满眼眶,如珍珠一般,一颗一颗滴落在青玉石做的台阶之上。
“父皇,女儿来看您了!”
“父皇,女儿来看您了!!”
…
楚婳一声复一声、一句复一句,声声泣血。
她的声音由一开始的洪亮有力,因为力竭,逐渐变得沙哑。
喊到最后,只剩下凄凉的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楚婳从拎来的食盒中取出几盘精致的点心与小菜,颤抖着手将其放在墓碑前的玉石砖上。
“父皇,女儿记得这是您最爱吃的,是女儿特意跟御厨学了给您做的。”
“父皇,您尝尝,可是您最爱的那个味道?”
楚婳盯着墓志铭上刻的字,眸中再次晕染上一层雾气,眼前的字迹瞬间变得模糊起来。
她咬着唇,就连唇上溢出丝丝血迹竟也没有意识到。
她蓦地发了狠,变得歇斯底里,颇有些怨毒地死死盯着墓碑上父皇的名字。
“父皇,您不要以为,女儿做好吃的给您就是原谅您了!”
“不,女儿永远都不会原谅您!”
“您明明知道,女儿怨您将自已孤身一人丢在北澜,可您却直到死都不肯告诉女儿当年真相!”
“所以,这一切都是您自找的!呵呵呵!”
楚婳恶狠狠地道,说着说着却又阴恻恻地低声笑了起来。
神情怅然若失、失魂落魄,整个人宛如一具破碎的水晶雕塑,只要稍稍触碰,便会轰然倒塌。
任谁都能一眼看出,她刚刚那些话只是口是心非罢了!做不得数!
楚婳就这样絮絮叨叨,一会哭一会笑,直到太阳西斜、红霞满天之时。
她陡然收起先前的神色,一脸严肃,郑重又认真地对着墓碑磕了三个重重的响头。
“父皇,您曾教导过女儿,身为一国之君与皇家儿女,从小受万民供养。”
“食民之禄,享无上富贵,应忠民之事,担民之忧,生死攸关之际更应为民赴死!”
“父皇,女儿谨遵您的教诲,不敢忘怀一日。今日来此,特来向您告别。”
楚婳虽然知道,即使自已以身引蛊也断然不会有生命危险。
可是否会引起其它可怕的后果呢?现在还无从得知。
……
陵园入口处,楚佑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楚婳出来,正惶惶不安地踱来踱去。
从楚婳提出要来陵园祭拜父皇时,楚佑心里便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阿姐,你答应过佑儿,会永永远远陪在佑儿身边的,又怎能食言?
一直到夕阳西下,楚佑才看到楚婳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他命侍从取下一直温在红泥小火炉上的冰糖雪梨汤,舀了一碗,亲手捧了过去。
阿姐小半日滴水未沾,此时来一碗甜滋滋又降火的冰糖雪梨汤,最是合适不过了!
楚佑一手端着盛着冰糖雪梨汤的青花瓷小碗,藏在袖中的另一只手却暗自运用内力,从指尖逼出一滴鲜血。
趁众人不注意,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血滴入青花瓷小碗中。
冰糖雪梨里因放了红枣,汤汁本就呈现暗红色,所以即使混进了一滴鲜血,从外观上看起来也并无异常。
“阿姐!”
楚佑小跑两步迎了过去,亲密无间地搀起楚婳的手臂,状若无事地笑了笑。
“阿姐渴了吧?这是佑儿特意为你准备的甜汤,阿姐尝尝!”
怕楚婳拒绝,楚佑又使出杀手锏,轻轻晃了晃她的手臂,撒娇卖乖。
“阿姐,这可是佑儿亲自盯着御厨炖的,若你不喝,佑儿可是会伤心的呢…”